十一月初七,辰。
南浔西市码头,人声鼎沸。
林不觉立于河岸高处,望向阿骨朵所指的两处船行:
“顺通明面上是漕帮合作户。”阿骨朵低语,“利达三年前才开,老板姓吴,从不露面。”
林不觉记下。
他知道,若胡明被漕帮控制,必经这两处之一转运。
但他不能硬闯——漕帮耳目密布,稍有异动,线索即断。
“收废铜。”他将一小块劣钱铜片推上柜台,“可熔器?”
掌柜四十许,眼皮都不抬:“不收。我们只运粮。”
“听说你们也接私货?”林不觉试探。
掌柜冷笑:“私货?那是‘利达’的生意。”
林不觉退走。
午时,利达船行。
此处冷清,仅一艘船靠岸,正卸货。
船身漆黑,无旗号,舱口封铁皮,两名短打汉子持棍守卫。
正欲细看,一汉子逼近:“闲人退开!”
林不觉装作被推倒,滚入货堆,躲过盘查。
申时,林不觉与阿骨朵潜至利达后巷。
巷口堆满废弃麻袋,袋上印“瓜洲仓”字样。
阿骨朵翻检:“这些袋是新的,但沾泥陈旧——用过又回收。”
林不觉取一袋细察,内壁残留物呈灰白色。
“和京畿劣钱上的硝味同源。”阿骨朵道。
林不觉再看袋底编号:“gz-7-11”
他记下。
戌时,林不觉扮作酒客,入码头边“老孙酒肆”。
酒肆常聚脚夫、船工,消息杂。
他点一壶酒,听人闲聊。
一老脚夫叹:“利达那船,五日一出,神神秘秘。上回我问运啥,挨了一顿打。”
“运的啥?”另一人问。
“不知道。舱口焊死,只说‘黑货’。”
“听说上月沉了一艘,在瓜洲外江。”
“活该!干黑心事……”
林不觉插话:“利达老板是谁?”
众人顿时闭嘴。
老酒保摇头:“别问。前月有个外地人打听,第二天就‘失足落水’了。”
亥时,林不觉与阿骨朵夜探利达船行。
他们潜至白日那艘黑船旁,见船尾刻一极小符号:
林不觉心头一跳。
“不是巧合。”他低语,“是标记。”
阿骨朵问:“标记什么?”
他们撬开货舱一角,见箱中非粮,而是铜锭,色青黑,断面砂砾。
“和劣钱同源。”他低语,“工部旧炉的炮渣。”
阿骨朵忽然拉他:“有人。”
两人藏于趸船下。
漕帮押货使带人登船,低声训话:“上头催了,三日之内,把‘凉’字货清完。赵大人等着银子过年。”
——“凉”字货?
——赵大人?
林不觉瞳孔骤缩。
“凉”字,是凉州?
黑山盐矿的硝石,正来自凉州!
而“赵大人”……是漕运总督?还是京中另有靠山?
此人能调动工部铜渣、凉州硝石、漕帮运力——必是高官。
阿骨朵低语:“他在等银子过年……说明此事有周期。”
“对。”林不觉点头,“三日之内,必有动作。”
链条正在闭合。
十一月初八,晨。
林不觉将铜锭样本、麻袋残硝、船尾波纹拓片,封入油布包,命快骑直送神京,交赵铁山。
阿骨朵道:“他们要清货,必加速运钱。”
他翻开《钱范图录》,在空白页写下:
他知道,赵铁山收到样本,必能确认铜源。
让“凉”
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