猞猁舔舐灵液的动作起初还带着几分试探,但很快它琥珀色的眼眸里亮起了奇异的光彩。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喜舒适与一丝贪婪的神色。
它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碗里,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咕噜声。
赵青山的心跳得有些快,他缓缓地从柴火堆的阴影里挪动了一小步,想要靠近对方一些。
他自认为没发出声音
但猞猁的动作猛然一僵,耳朵上的两撮黑毛警剔地竖了起来。
它迅速抬起头,嘴边还沾着晶莹的液体,一双闪铄着野性光芒的眼睛瞬间锁定了赵青山藏身的方向。
随后它弓起了身躯,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沉的的呜咽声,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赵青山立刻停住了所有动作,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做出任何带有威胁性的举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目光平和地看着它,甚至缓缓地举起双手,掌心向外,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一人一兽,在月色下对峙着。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只猞猁的眼神里充满了警剔。
它盯着赵青山,似乎在判断眼前这个两脚生物的意图。
或许是那碗灵液的诱惑实在太大,几秒钟后,它紧绷的身躯稍稍放松了一些。
它没有逃走,也没有再次埋头猛喝,而是保持着警剔,用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碗里的液体,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赵青山。
赵青山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没有去打扰它,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只猞猁,远比他想象的要聪慧和谨慎。
是因为之前喝了自己大半盆的灵液的原因吗?
它不象一只单纯的野兽,而是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猎手。
终于,碗里的灵液被舔舐得干干净净。
猞猁舔了舔嘴唇,又深深地看了赵青山一眼,那眼神少了些警剔,似乎多了一丝探究和好奇。
它在原地踱了两步,短粗的尾巴轻轻摇晃。
赵青山猜测,这是它在释放某种信号。
他无声地摆了摆手,象是在对一个老朋友说再见。
管它懂不懂,先试试再说。
猞猁最后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碗,转身,矫健的身影如同一道灰黄色的闪电,几个起落便跃上了院墙,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后院重归寂静。
赵青山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知道,想要真正获得这只野生访客的信任,还需要时间和耐心,不过这个开头还不错。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当姜青璃端着早饭走进赵青山屋里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只见赵青山已经自己坐了起来,正慢条斯理地解着肩膀上的绷带。
他活动了一下骼膊,虽然动作还有些刻意的缓慢,但已经看不出太多的滞涩。
“青山哥,你的伤……”姜青璃惊喜地捂住了嘴。
“好多了。”
赵青山笑了笑,重新将干净的绷带缠上,只是缠得松了许多,看起来依旧是个伤员。
他看向姜青璃道:“但我还得再养几天。”
姜青璃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过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早饭刚过,院门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不等赵青山起身,爷爷赵贵和已经沉着脸走了出去。
片刻后,赵波的父亲赵元良,和哭得双眼红肿的母亲董美华,还有几个他们本家的同辈人在几位村里辈分颇高的老人的陪同下,走进了主屋。
村长赵贵义自然也在其中。
赵青山没有出去,早就重新躺在了炕上。
不一会,他的卧房内堆满了人。
董美华没了往日的嚣张刻薄,见到炕上“伤势沉重”的赵青山,噗通一声就想跪下,却被赵贵义一把拉住。
“青山,三叔……是我们对不住你们,是我们没管教好那个畜生……”
赵元良这个平日里闷声不响的汉子,此刻声音沙哑,脸上满是羞愧和绝望。
赵贵和坐在炕沿边,面无表情地抽着烟锅,没有说话。
赵青山也只是靠在被褥上,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一位老人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语气沉重地开口:“贵和哥,青山,我们今天来,是替赵波那不成器的东西,给你们爷俩赔罪来了。
“孩子犯了浑,罪有应得,我们不求别的,就是想……想看看这事还有没有缓和的馀地。”
经过他们一番叙说,赵青山这才知道,县里判决下来得极快。
刘志豪因为早就有好几次案底,加之这次持械抢劫致人重伤,被判了死刑。
其他几个混混从重到轻,被判了七年到十五年的都有。
而赵波作为主谋,勾结外人,虽然没主动动手,但情节恶劣,被判了十二年有期徒刑。
这个数字,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那天商量的,要我们家赔……赔五百块钱。”
董美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我们砸锅卖铁,把家里所有能卖的都卖了,又跟亲戚借了一圈,才凑了三百块……”
她说着,将一个用手帕层层包裹的钱卷哆哆嗦嗦地放在炕桌上。
赵元良眼中只有绝望,痛苦开口:
“剩下的两百块,求求你们宽限我们一个月,我们去打工,去借,一定给你们凑齐,只求你们能去公社那边说说情,让……让小波他少关两年,他才二十岁啊……”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董美华压抑的哭声。
赵青山看着那包钱,又看了看赵元良那张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的脸,心里没有半分同情。
他们家教出来的孩子,父母怎么可能没有责任。
如果不是自己有灵液强身,那晚倒下的就是自己,甚至可能是一具尸体。
他缓缓开口,表情认真:“叔,婶子,还有两位爷爷,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这事不是我个人能说了算的。
“他带人动刀子的时候,可没想过给我留活路。
“现在判了十二年,那是公家按律法判的,我一个农村小子,哪有本事去干涉公家的判决?”
他的话,让几人脸上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赵青山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
“钱的事,我先拿两百,剩下的等你们凑齐了再说。”
他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也算是给剩下的人留条活路。
最后,他看向赵元良和董美华,眉头深深皱起。
“至于赵波,只要出来后他不再寻我的仇,安分守己做人,那过去的事,我就当过去了,绝不会再找他和你们家的麻烦,但如果他还不死心想报复回来,那……”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几位老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他们知道,赵青山能做出这样的表态,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最终,一行人沉默的离开了。
那三百块钱,被他们全部留在了炕桌上。
等人走后,赵贵和看向拿包钱,叹了口气。
“冤孽啊。”
赵青山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场风波,到这里才算真正画上了一个句号。
有村里老人见证,赵元良他们家再翻不起风浪来。
“青山哥,我们……该不该去说情?”
姜青璃端着碗筷走进来,小声地问。
赵青山反问,“为什么要说情?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姜青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赵青山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青璃,咱们去工地上看看,房子盖得怎么样了。”
两人来到村南的工地上时,这里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优先收购凭证的激励效果是显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