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酿的那批冰雪酒,原料乃是堂兄邢嵘送的几坛子酒。
虽说单价不算高,奈何量大,放在外面售卖,也值个二三两银子,制成冰雪酒,也就得了十多斤。
便是冰雪酒卖得再贵,也就几十上百两银子,何况要全部卖出去也没那么快。
这个银子可以拿。
邢崧很快就同意了。
祖孙二人又细聊了几回酒水的销售方案,以及邢崧给几种酒水编写的小故事,老族长一一记下。
少年善解人意道:“稍后我整理写出来,送到叔公这里,只是这些最好不要给外人看到。”
“我明白的。”
老族长轻抚长须点头道,又想起先前秦氏三人过来,忖度道:
“崧哥儿,我也不瞒你。你和岫烟丫头出门之时,你外祖母和舅舅送了礼过来,说是恭贺你成为县案首。”
“他们放下东西就走了?”
少年稀奇道。他回来时可没见着人,而原身的外祖母和舅舅,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没有好处的事儿可不稀罕干。巴巴地赶来送礼,怎么会在没见着正主之前就离开呢?三叔公做了什么?
邢崧看向老族长。
“好歹你是未来的秀才公,甚至可能是举人老爷,他们作为你外家,交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轻易得罪?你不在家,自然是看了你爹就回去了。”
邢有根老神在在的,他哪儿会随便就开口得罪人?不过是他们做贼心虚罢了。
邢崧点头表示知道,秦家人最多喜欢占点小便宜,倒也不算什么恶人。
待日后有空了再与秦柏聊聊。
“你心里有数就好。”
邢有为知道这个侄孙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他只是告诉一声罢了,不然从旁人嘴里知道他舅家来了人,他们却没告诉,让侄孙与他们有了隔阂怎么办?
“三叔公,我还有一事想要麻烦您。”
“你这孩子,咱们自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事你说一声就是,咱们能做到的肯定尽力帮你。”
邢崧于是将杨家那刻字铺,花十两银子一月的月俸请邢忠当掌柜一事说了,道:
“三叔公,杨家枝系甚广,光是主枝就有许多人,还有杨侍郎一脉,旁人家可不如咱们邢氏一族上下一心。”
“何况,那铺子眼见得不太平,还与杨侍郎一脉不和,侄孙实在不敢让咱们邢家掺和进去。”
老族长听得皱起了眉,加之崧哥儿信誓旦旦地说那铺子背后的主家与杨侍郎一脉不和,连忙问道:
“崧哥儿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我亲眼所见。”
邢崧又将先前在那刻字铺的见闻告知,低声道:“那日还正好还碰上了微服前往的杨侍郎家二公子,杨家并不太平,而咱们家也没有掺和进去的实力。”
“你做得很好。需要我做什么?”
老族长也反应过来,邢忠的那条腿,怕是与邢崧有些关系。
不得不说,干得漂亮!
至于邢忠伤了腿,他不是还活着吗?掺和进这种可能会牵连家族的事中,没要他命已经算他好运了。
倒是崧哥儿年纪轻轻,却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将邢忠的腿打断,殊为不易。
天赋好,又勤勉好学,如今还有这般当机立断的决策,他果真没看错人。
“崧哥儿心底不要有负担,邢忠醉酒摔了腿,与你有什么相干?若非你扶住了他,说不定他就醉死过去了呢!”
老族长觑着少年的神色劝道。
心里念着侄孙年轻,怕是没经过这种事,就怕心里有负担。
邢崧心下微暖,老叔公当真是人老成精。
“其实也不是大事儿,只是我家老爷喝多了酒容易误事,先前他只是手上有点银子,在外面顶多被人骗两顿酒,可以后我参加科举,若是旁人再从中挑拨,我怕他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邢有根点头应道:
“我知道了,正好你们搬回来了,住在村里,大伙儿都能看着他。现在邢忠断了腿,他也走不动,正好在家休养些时日。”
“好。”
既然将事说开,只要邢崧继续往上考,族里就能帮他看好邢忠,不让他出去坏事。
可若是邢崧没能耐,邢忠出不出去也算不得什么。
“好了,咱们去吃饭吧,大伙儿都等着呢!”
老族长咧嘴一笑,今儿个可是给邢崧五人的庆功宴。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邢崧五人仍旧住在县城邢有为家,每日念书、作文。
邢有为自认不如侄孙才思敏捷,偷偷指导邢崧写好了文章,去找县尊张大人指教。
张维周虽公务繁忙,却也敬业,作为县尊,本就有着教化一方之责,只是先前众人皆慑于县尊威严,不敢请教。
邢崧却没有这个负担,每日午后便带着写好的文章前往,后来还带上了邢岳四人。
虽加重了张县尊的负担,邢崧几人的水平却也有了长足进步。
不觉时光悄然而逝,转眼府试之期临近,邢崧五人买舟西向,前往苏州府城参加府试。
这日午后,张维周处理完了公务,沏了杯茶坐在窗边,抬眸看向窗口的那一丛翠竹,忙活儿了半日,总算是忙中偷闲,歇息片刻。
他这一个多月以来,真比他刚来嘉禾县之时还要忙碌些。
每日处理衙中的许多公务,还要为邢家的几人学子解疑答惑、批改文章。
虽说他看好邢崧,少年也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良才美质,更兼心思玲胧,一点就通,教导起来极有成就感。
可耐不住,他累啊!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睡个好觉了!
刚开始帮邢崧批改文章,解疑答惑,虽累些,但还能接受。
毕竟邢崧聪颖异常,往往能够闻一知十,举一反三。
可后来那小子打蛇随上棍,将他那几个堂叔堂兄全带过来了,他们那都是寻常的学子,教导起来就费劲多了。
好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邢崧在教他们,他只需要批改一下他们的文章就好了。
若非邢崧那小子实在知趣,他可不愿带上邢岳几人。
张县尊抬手给自己倒了第二杯茶水,悠悠看向澄净的天空,这日子可真是悠闲啊。
可惜只有片刻的功夫。
话说,距邢崧平日过来的时间,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那几个小子怎么还没过来?
“来人,派人去邢家瞧瞧,邢崧几个在作甚,让他们早些过来。”
张维周一抬手,指了个人去寻邢崧,半途而废可不是个好习惯。
“县尊大人,府试将近,邢家几位公子今日已经前往府城了,今早就出发了。”
张维周这才想起,昨儿个邢崧就向他辞行了,只是他公务繁忙,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