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栀在医院里养了几天,头痛的情况才终于逐渐好转。
她大部分时间都会去父亲的病房里待着。
这些年她一直都很忙碌,为了拼命的挣钱养家,连休息陪女儿的时间都少之又少,更别说是陪在父亲身边坐上一段时间了。
这难得的时光,她非常的珍惜,每天都守着父亲。
记忆里的父亲还是高大如山的模样。
可现在在面前的父亲,是一个久卧病榻,骨瘦如柴的老年人。
他的脸庞瘦削,紧闭的眼睛更是深深地凹陷了进去。
他又老又瘦,真的很象生命走到了尽头的枯树枝。
沉栀趴在父亲的病床边,像女儿守着她一样守着自己的父亲。
不知不觉间,她竟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她动了动已经睡麻的手,正想要起身,但刚一动作,肩上就好象有什么东西滑落。
她转头看去,一件黑色的高定西服外套。
沉栀微顿,象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微闪地捡起外套。
她拿着外套出门,果然在可以吸烟的阳台区找到了想找的人。
裴行之身影孤寂地靠在护栏前,指尖染着一点猩红。
沉栀安静地待在他身后站了一会,直到点点星火燃至烟蒂,被男人掐灭,他转过身,与她的视线相撞。
沉栀递出西装外套:“你的衣服。”
裴行之抿了抿薄唇,眸光暗沉:“好些了吗?”
沉栀知道他是在问她头上的伤,低声应道:“好多了。”
她尤豫片刻,想到那天裴行之的出现救了她和父亲,最终还是抬头对他认真道:“谢谢你。”
直到那时候她才确定,伤害父亲的人并不是他。
如果是他的话,有千百种办法能让父亲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那天也可以亲眼看着父亲被人砸死,只要他不出手阻止
可他还是选择了出手,不仅救了她,也救了他的仇人
沉栀心情很复杂,她不明白裴行之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怀疑他了。
裴行之嗓音低低地嗯了声。
沉栀走到他身边,也靠在了护栏上,感受着夜晚的风。
她有些唏嘘地感叹:“没想到你会救我们。”
裴行之这么恨她和父亲,本以为他会见死不救的。
就算他不救,她其实也能理解。
毕竟是害死了他父母的仇人,就算亲自手刃也不过分。
裴行之眸子微沉,嗓音冷然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
沉栀觉得有些好笑。
两人之间,竟然也有如此心平气和站在一起说话的时候。
她转过头看裴行之,看着他冷峻的侧颜。
“那如果你来得不及时,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她知道裴行之对她恨之入骨,但她还想知道,在他的心里,对她是不是还有一点的爱意,哪怕是一点点?
裴行之没有说话,紧绷的下颌线说明了一切。
他不想说这个话题,哪怕是提都不想提。
他转过头盯着沉栀,清冷黑眸如鹰隼般阴鸷:“没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沉栀偏头:“别人要杀我,难道我有办法吗?”
裴行之眸底似有暗流在涌动。
狠戾的杀意再次掀起。
“我会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沉栀怔了怔:“你也觉得不是那个人?”
裴行之冷呵一声,回头看着只有点点稀疏星星的黑夜:“只是一个小罗啰而已。”
真正的幕后黑手,躲在更深层的黑暗之中。
沉栀抿了抿唇,感觉头隐隐有些疼痛:“我先回去休息了。”
裴行之低低嗯了声。
就在沉栀转身要离开阳台时,他突然转身。
“你今天说漏的人是谁?”
沉栀脚步顿住:“什么?”
“进急诊前,你说让我不要伤害你的父母和一个人,那个人,你指着的是谁?”
沉栀后背一凉,想起自己以为要死的时候,差点把小时妤的存在告诉了裴行之。
现在她好好地站在这,肯定就不能告诉他了。
她强装淡定地回答:“我忘记了,可能说的是其他人吧。”
“其他人?”裴行之眸子冷沉,“许南言,还是陆景鹤?”
沉栀睁着眼睛说瞎话:“应该是陆景鹤吧?”
裴行之眼底蕴着怒意,不再开口。
沉栀见他不说话了,摆摆手回病房休息了。
坑人当然还是得坑陆景鹤。
但沉栀没想到,第二天被她坑的当事人就找上门了。
一大早,陆景鹤抱着一大束的红玫瑰闯入她的病房。
沉栀看得一愣一愣的:“你这是干什么?”
陆景鹤把花束放到她病床上,献宝似的:“我来看望你啊。”
沉栀看他扬着笑的脸,后背发凉:“花里有毒,吸了就死?”
他真的不是来把她撕成碎片的吗?
陆景鹤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这可是一大早从云南空运过来的鲜玫瑰,只有花香和浪漫,没有其他东西。”
沉栀不理解:“我们的约定不是取消了,而且”
而且上次在会所,还闹得很不愉快。
陆景鹤嗯了声,解释道:“你上次说完之后,我闭关反思了好多天,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好象确实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动过真心,对你也只是得不到的执念在作崇。”
沉栀瞪着眼睛:“所以?”
陆景鹤扬起笑脸:“所以我决定开始认真地学该怎么爱人。”
沉栀看看玫瑰花,再看看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恩。”陆景鹤点头,“你就是我的学习对象。”
沉栀是第一个认清他的人,所以,肯定也是最好的学习对象。
象之前的那些女人,他不用真心爱她们就全部都臣服了,还谈什么真心。
要学习,就得找最难的,沉栀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沉栀感觉陆景鹤脑子被驴踢了,她认真地问:“你骑马摔下来了?”
陆景鹤反应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是认真的!”
沉栀回:“我也是认真的。”
没把脑子摔坏,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陆景鹤抽了抽嘴角。
但很快,他又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
“就是因为你的与众不同,所以我才决定追求你。”
沉栀无语凝噎,片刻后道:“知道我为什么与众不同吗?”
陆景鹤摇头。
沉栀面无表情:“我之前可是沉家大小姐!”
他对那些小女生施的手段,送的小恩小惠,在她曾经的辉煌面前,压根什么都不是。
所以想用他那种方式来感动她,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