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辰的手还搭在龙影剑柄上。
剑未出鞘。
那股从山腹深处传来的波动仍在持续，像是某种回应。
他缓缓松开手。
指尖离开金属的瞬间，掌心留下一道浅痕。
沈娇走上前，一枚温热、颜色偏黄的丹药轻轻放在他掌心。
莫辰没立刻吞下。
他抬头看了看天。
云层裂开一条缝，光落下来，照在通天树的枝干上。
树皮微微颤动。
夏小初正蹲在灵鸟旁边，轻轻拍着它的翅膀。
小鸟抖了抖羽毛，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
袋旺趴在莫辰肩头，耳朵软塌塌地垂着。
它动了动鼻子，尾巴轻轻扫了一下莫辰的后颈。
“它说前面安静了。”
夏小初回头说道：“门关上了，但钥匙还在。”
莫辰低头看着手中的丹药。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他们在凡界的小院子里，灶台破了个洞，锅底焦黑。
五个女人围着一口药炉，吵得不可开交。
沈娇说火候不够。
姜若芸说药材放错了。
张梦溪偷偷往里加了一把毒粉。
胡一娇直接掀了锅盖。
欧阳无双站在边上记账，说这一炉亏了三两银子。
最后锅炸了。
烟冒了一院子。
他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刚学会走路的儿子。
孩子伸手去抓飘在空中的药渣，咯咯直笑。
“爹爹，亮！”
那一声“亮”，到现在还响在耳边。
莫辰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声音很轻。
“我想回家了。”
没人说话。
风停了。
连通天树的叶子都不再晃动。
沈娇把手搭在他手上。
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
“回哪？”
她问。
“凡界。”
“见孩子。”
“看看老房子还在不在。”
姜若芸站直了身子。
她拍了拍剑柄上的灰。
“那边还有我的执法记录没烧完。”
“得去收个尾。”
张梦溪笑了下。
“我那客栈招牌还挂着呢。”
“要是被风吹倒了，多可惜。”
胡一娇跳起来。
“我要带混沌果回去！”
“上次说好给娃当糖吃的，结果全被顾青云偷吃了！”
顾青云猛地咳嗽两声。
脸有点红。
欧阳无双已经掏出玉简，手指快速划动。
“通天树路径可算。”
“走中层界域，避开巡查点。”
“耗时两个时辰，安全系数九成。”
莫云汐跑过来，一把抱住莫辰的胳膊。
“终于要回去了！”
“我都想死那棵老槐树了！”
“小时候你把我吊在上面练功，疼死我了！”
莫辰摸了摸她的头。
没说话。
凤依依走到通天树前，手掌贴在树干上。
树皮泛起一圈微光。
“你们走吧。”
她说。
“这里交给我。”
“龙凤已醒。”
“根脉重连。”
“接下来的事，不靠外人了。”
夏小初把灵鸟放进兽袋。
轻轻拍了打了袋子。
“等回来的时候，我也要带它去凡界转转。”
“听说那边有麻雀，它一直想打一架。”
袋旺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趴着。
一只爪子勾住莫辰的衣领，防止自己滑下去。
沈澜摇着扇子，站在祭坛边缘。
“真正的开始，才刚刚拉开帷幕。”
顾青云走上前，抱拳。
一句话没说。
眼眶有点发酸。
莫辰环视一圈。
从沈娇看到顾青云，从夏小初看到凤依依。
最后，他的目光缓缓落在通天树上。
树干中央出现一道细缝。
像是门即将打开的痕迹。
“那就回家。”
他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沈娇跟上。
脚步很稳。
姜若芸握紧剑柄。
张梦溪轻抻袖口，将其整理平整。
胡一娇哼了一声，甩了甩头发。
欧阳无双收起玉简，快走两步跟上队伍。
莫云汐蹦跳着往前冲。
“哥！等等我！”
凤依依退后半步，站在树影下。
手指还在轻轻抚着树皮。
夏小初背起兽袋，回头看了一眼新生的泉眼。
水还在往外冒。
顾青云落在最后。
他回头看了一眼祭坛。
石刻上的龙凤图案仍在发光。
沈澜静立原地，手中的扇子缓缓合上。
莫辰走到通天树前。
树缝扩大了些。
里面隐约能看到一条向下的路。
他伸手按在树干上。
掌心发热。
沈娇把手放在他背上。
“走。”
莫辰迈步。
一只脚踏进裂缝。
通天树突然震动了一下。
所有人停下动作。
树皮表面浮现出一行字迹。
古老，歪斜，像是用血写上去的。
“凡界封印松动”
莫辰收回脚。
他看向沈娇。
又看向其他人。
“先弄清楚怎么回事。”
胡一娇撇嘴。
“就不能顺顺利利走一回？”
欧阳无双重新打开玉简。
手指飞快滑动。
张梦溪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符纸。
贴在树干上。
符纸燃烧起来。
火焰是蓝色的。
火光中映出一片模糊的画面。
一座老宅院。
墙角长满杂草。
屋檐下挂着一块木牌。
牌上写着三个字。
莫家庄。
画面里有两个小孩站在院子里。
手里拿着一根树枝。
他抬头望着天空。
嘴里喊了一声。
声音穿过火焰，清晰传来。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