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学延,你怎么来了?”
赵宁站在窑背上,看着跑上来的老同学,脸上露出喜色。
“来给我外婆拜年,顺便不是快十九了嘛,咱俩好一块去白红丹那边。”
赵宁嗯了一声,正月十九,白红丹结婚。
人家点名让过去。
这事儿他一直记着,因为紧接着正月二十,他还要去凉山塬出活儿。
赵宁刚和马学延说了两句,白科峰就气喘吁吁地也上来了。
三人在窑背上聊了一会儿,才一同下到了下面院里。
这时候,太阳已经照的整个院子暖洋洋的。
枣树上的积雪早已消融的没了影儿。
天气算是正式朝回暖的路上开始发力。
晚上,赵宁让马学延来自己睡觉。
一来是俩人好长时间没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二来,有马学延在,母亲也不好提冲喜的事。
夜里,赵宁趴在炕沿儿上,朝马学延问道:
“你们村是不是有人要结婚?”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马学延叼着烟歪头看向赵宁说完,弹掉烟灰道:
“那家跟我还有亲戚,我家还要给随份子。”
赵宁咧嘴笑道:“因为我要去给吹哦唢啊。”
“是吗?”马学延挠着头道:“我听说是找的刘家班,是那边请的你?”
“不能算请。”赵宁抽了口烟道:“我跟刘家班一样,都是吹唢呐的,相互之间肯定有活儿一块去。”
说着,赵宁把二十二乡里白瘸子家儿子结婚的事情告诉了马学延。
随即道:“我也叫了刘家班的人,一块过去。”
马学延不说话了,默默地抽了半天烟,才道:
“你们唢呐行里的事情,我就不懂了,不过我这段时间没事干,到处溜达,正好能跟着你一块到处转转。”
赵宁咧嘴一笑道:“你家里还没给你重新找到事情干?”
“唉哪那么容易。”
马学延叹了口气道:“我妈跟我爸正给我想办法呢,这不刚过完年,不好弄。”
赵宁默默听着,没接话。
这事儿他也不懂啊,吹唢呐倒是行。
专业嘛。
转眼到了正月十八,赵宁收拾好东西,攥着唢呐,和马学延趁着天气挺好,吃过早饭,就一早出发朝白沟过去。
同行的还有白科峰。
因为明天十九一过,后天二十,就是白科峰女同学姐姐结婚。
白科峰自然也想去瞅瞅,到时候就从白沟和她女同学跟着赵宁和马学延,一块去乡里坐车到县里去。
白科峰还在念书,是不是对他那个女同学有意思。
赵宁不知道,不过听马学延的话,貌似是动心了。
不然怎么会年前就帮他那个女同学找唢呐吹手。
关系一般的话,应该不至于那么上心才对。
不过赵宁不关心这个,反正他是通过白科峰接到活儿了。
能挣钱,其他的知不知道就无所谓了。
他没那么好奇去打听白科峰的个人事情。
白沟距离李家沟不近,四十里路,走起来可是大费周章。
上午十点多,三人坐在路边歇了好一阵子。
这春寒料峭的时节里,赵宁走的浑身冒汗,脸却冻的通红。
没法子,山区就是这样。
赵宁掏出身上的烟,丢给马学延一根,俩人一边歇着一边抽烟解乏。
路上遇到不少人去乡里。
赵宁瞧着道:“今儿乡里是集?”
“恩。”
马学延叼着烟,在一旁喘着气道:“可不嘛,我之前在乡里公社上班,就烦遇上集,那人多的,压根忙不过来。”
赵宁望着结伴搭伙的人群,一早去乡里赶集。看着有些人挺面熟的,但一时半会记不起来,是哪个同学的父母。
乡里十几二十个村子,赵宁都没走遍,自然不可能全都认识。
不过,有人认出了他,停下脚步,咧嘴笑着道:
“哟,这不是李家沟老赵家孙子,今儿也是去赶集?”
赵宁笑着看向来人,虽然一时记不得对方,更想不起名字,但手里的烟是给递了过去。
“不是赶集,去趟白沟,我同学结婚。”
“是白沟那个白红丹吧?”
赵宁一听,对方居然知道,难不成是白红丹的亲戚?
只是他刚这么一想,就听对方道:
“哎那女子,不行啊,头前给了我村,这才几年,就不过了。”
赵宁哑然,侧目偷偷和马学延相互对视一眼,俩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人走后,赵宁和马学延带着白科峰,三人也继续赶路。
两点多钟,赵宁翻过面前的塬后,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一路朝山沟下去。
白沟在沟里,跟李家沟不同。
79年的洪水没怎么波及,虽然整个肤施市都被洪水冲刷了一遍,但藏在沟底的白沟,却象是有龙王爷保佑,竟平安无事。
前几天在乡里,可是被人说的沸沸扬扬。
都是白沟跟前的那个庙,里面有龙王爷。
至于到底怎么回事,没人知道。
可白沟跟前,倒是的的确确是有个老庙。
赵宁听说是民国,还是清朝时候修的。
可具体真假,就不知晓了。
下午四点多,赵宁才到白沟。
差不多走了整整一天,整个人都累瘫了。
白沟的人就住在沟底两侧的山腰里。
赵宁站在白红丹家的院门口时,正好瞧见白红丹花枝招展地迎着客。
“哎呀,赵宁,马学延,你俩咋才来?”
白红丹走上前,抬手朝着俩人的腰窝就扭。
赵宁忍着痛直挑眉,这是大家闺女的样儿?
“好啦,别闹,你明儿可出嫁。”
赵宁说了一句,就见白红丹的父母也从院里走了出来。
一番寒喧过后,白红丹才悄声朝赵宁向马学延身边的白科峰问道:
“他是谁啊,怎么跟着你俩来了?”
赵宁应声道:“我村里的,马学延表弟。”
白红丹哦了一声,一边领着赵宁三人朝窑洞里进去,一边笑着道:
“今晚上你们就好好歇着,明天准备好上礼(随份子)。”
赵宁没应声。
马学延倒是直接干脆道:
“你上次可给了啊,这次没有。”
白红丹脸上不惊不变,笑着道:“那不管。”
赵宁和马学延偷偷交换了眼神。
嘚,就知道是这个样儿。
白红丹这位女同学的心思,早都写脑门上了。
只是赵宁刚进到窑里坐下,就听白红丹突然对他道:
“明儿你可得好好给我吹,你就不用上礼了(随份子)。”
赵宁直接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