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洗漱完毕。
陈东野站在原地,抬起双臂,任由青禾给自己穿衣束发。
父母给他留的这座宅子,人并不多,三个老仆,管家阿福,贴身侍女青禾,四个青壮家丁,一个厨头。
每个人都签订了血契,可以说荣辱与共,绝对忠诚。
其馀的丫鬟之类,都是雇佣的外人,虽然也经过调查筛选,但不能完全信任。
……
天色阴沉。
旭日城北门,一支规模不大的商队悄然出发。
两辆装载着沉重货物的马车,旁边跟着十名神情肃穆,眼神警剔的护卫。
这些护卫都是阿福连夜重金招募的搬血境好手,经验丰富,此刻都紧握着兵器,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陈家信誉是好,出手也大方,但昨天刚在同样路在线死了那么多人,今天就要重走一遍,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真正决定性的力量,在为首那辆不起眼的乌篷马车上。
默老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干枯的手执着马鞭,仿佛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乡下老农赶着车。
车辕上,坐着两个同样穿着粗布衣服,皮肤刻意涂得黝黑的庄稼汉。
左边一个,身形异常魁悟,手臂几乎有常人大腿粗,坐在那里象一尊铁塔,正是家丁红猪。
他低着头,似乎在打盹,但偶尔抬起的眼皮下,精光四射。
修为炼脏境大成,一身横练功夫在同境中少有敌手。
右边一个,身材相对正常,但骨架匀称,手指关节粗大,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停地扫视着道路两旁的山林,是家丁铁鹰。
同样炼脏境大成,擅长追踪和暗杀,鹰爪功凌厉狠辣。
唯一的家丁疯狗,被陈东野留在了家里,负责保护宅院和重伤的鱼游。
乌篷马车内,陈东野盘膝而坐,双目微阖。
他并非在抓紧突破。
【开摆】的效果还在,强行修炼也是徒劳。
他只是在静心思考。
是偶然的突发劫道事件,还是有预谋的仇杀,或者是冲自己来的。
自己得罪的人,除了城主小公子,就是地煞帮,哦对了,和青阳城有关系的,还有一个王家大掌柜。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父母死后,一些饿狼对于陈家的生意有想法了。
车身随着崎岖的山路轻轻摇晃。
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商队很快进入了黑风口的范围。
这里地势险峻,两侧是连绵的峭壁,密林深幽,正是打家劫舍的天然宝地。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护卫们紧张得手心冒汗,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默老依旧低垂着头,仿佛随时会睡着。
红猪和铁鹰也如同真正的农夫一样,沉默木纳。
只有车厢内,陈东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幽光一闪而逝。
黑风拂过山坳,带来枯叶腐烂的气息。
猎物已入瓮。
猎手也该现身了。
四周林木高大茂盛,阳光被挤压成头顶一道狭长的金线。
谷内光线晦暗,空气潮湿阴冷,传来一阵岩石和苔藓的土腥味。
队伍鱼贯而入,沉默地钻入这条天然的咽喉要道。
峡谷内异常安静。
两侧崖壁如同巨人合拢的手掌,投下巨大的阴影,嶙峋的怪石犬牙交错,仿佛无数窥伺的眼睛。
铁鹰和红猪这两位乔装成庄稼汉的家丁,早已褪去了伪装时的憨厚神态。
铁鹰身形看似寻常,但每一步都沉稳有力,目光如冷电般扫视着上方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岩缝和凸起。
红猪则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蛮熊,粗壮的臂膀肌肉虬结,紧握着腰间短柄战锤的木柄,宽阔的身躯有意无意地将陈东野所在的乌篷马车护在侧后。
陈东野端坐车厢内,闭目养神,气息沉静如水。
但感知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蔓延开来,笼罩着整个车队以及峡谷两侧的崖壁。
他知道,对方若要动手,此地便是最佳。
车队行进至峡谷中段,此处最为狭窄。
前方出口的光亮遥遥在望,仿佛触手可及。
就在车队即将通过最狭窄处的瞬间——
异变陡生!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闷雷炸开在峡谷入口方向。
整个峡谷都在震颤,碎石簌簌如雨落下。
只见一块足有茅草屋大小的恐怖巨石,裹挟着万钧之势和漫天烟尘,从入口一侧的山涯顶端轰然滚落。
它碾碎沿途的一切草木、岩石,带着毁灭一切的咆哮,精准无比地砸向峡谷入口唯一那条狭窄的信道。
一声更加沉闷,仿佛大地都为之呻吟的巨响传来。
巨石狠狠砸落!
烟尘如同怒龙般冲天而起,瞬间屏蔽了入口的光线。
后路彻底断绝。
整个峡谷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石头匣子。
“入口堵死了!”铁鹰厉声示警,脸色铁青。
护卫们一阵骚动,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背靠背紧张地望向入口方向,虽然那里只剩下漫天烟尘。
几乎在巨石落地的巨响馀波未消之时。
前方。
峡谷出口光亮处,数道身影如同从阴影中剥离出来,无声无息地出现,恰好堵死了前方的通路。
一共五人。
居中一人,体型之魁悟令人咋舌,甚至比红猪还要高出半个头,壮硕一圈。
他赤裸着上身,黝黑如铁的肌肉高高坟起,上面爬满了暗红色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着的毒蛇在皮肤下蠕动。
他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只是双拳紧握,指节粗大得如同铁铸的榔头,一股沉重,暴戾,仿佛来自蛮荒的凶悍气息扑面而来。
仅仅是被他那双铜铃般凶睛扫过,几个搬血境的护卫便觉得呼吸一窒,双腿发软。
炼脏境巅峰的气息。
他左侧,两名同样健硕如熊的汉子,手持沉重的玄铁战斧,斧刃寒光闪闪,气息凶悍,赫然是炼脏境大成。
右侧两人,则显得诡异阴森。
宽大的墨绿色斗篷将身形完全笼罩,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刻薄的下巴。
他们手中并无刀兵,各自拎着一个不断蠕动,鼓鼓囊囊的巨大墨绿色皮囊。
一股令人作呕的的腥臭,隔着百步远就弥漫过来,让护卫们胃中翻腾。
两人气息飘忽不定,如同躲在阴影里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