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
水花轻响，一个青褐色的鱼头啵的一声，从水面探了出来，圆溜溜的鱼眼静静注视着岸边瘫坐的小姑娘。
若在平日，这突然出现的鱼头足以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可此刻，那双还残存着茫然的眼眸里，根本看不出什么恐惧。
反而随着大鱼头的出现，她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安心之色，发白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主人……”
几乎是同时，一道平静淡漠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不要叫我主人，你以后……就叫我韩哥吧。”
身为穿越过来不久的现代人，韩宁被这么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叫主人，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叫公子嘛，又有些别扭。
还是叫哥比较适合。
“恩！韩哥哥！”
江瑶下意识点头，湿漉漉的发髻跟着晃动。
那道声音继续响起：
“记住，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我，包括你身边最亲密的人，这是秘密，一旦泄露，你我都会有杀身之祸，明白吗？”
“明……明白。”江瑶小声应着，声音还有些发颤。
“你叫什么名字？”
韩宁的鱼眼注视着女孩，通过契约，他能感受到对方情绪正在缓缓平复，但身体因为落水的寒冷，湿漉漉的，还在发抖。
“江……江瑶，江河的江，瑶台的瑶。”她蹲在地上，乖乖回答道，双手紧紧抱着自己湿透的单薄肩膀。
还知道瑶台，看来读过点书。
看着她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韩宁心念微动。
一条翠绿色的藤蔓从水中悄然射出，蔓梢点在江瑶的额头上。
江瑶身体一颤，没有躲闪。
下一刻，淡淡的绿光浮现，一股温和的暖流从接触点涌入她的身体。
回春术加之自然祝福的双重术法作用下。
江瑶受惊的精神逐渐平稳，人也不那么冷了。
这边刚刚释放完技能，远在湖中，负责监视船只的阿呆，传来简单的讯息。
“投喂结束了么……”
韩宁切到那边瞥了一眼，两艘小舟正在往岸边划来。
他收回藤蔓，向江瑶告诫道：“你刚刚落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不小心被蝴蝶吸引，踩空落水，以后跟我交流，直接在心中想那个若有若无的纽带，然后再脑袋里默念想告诉我的信息，我自会知晓。”
“恩嗯，我知道的。”江瑶连忙点头，表示记下了。
“去吧。”
鱼头转头沉入水中，带起一圈涟漪，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江瑶用手背擦了擦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象是受了惊吓又带着点做错事的心虚。
她刚把湿透的衣角拧了拧，急促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
“瑶丫头？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黑脸汉子一个箭步冲到岸边，看到浑身滴水的江瑶，脸色顿时大变，语气十分紧张。
他身后另外两名杂役弟子也投来诧异的目光。
江瑶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低低道：
“李……李大哥，我……我刚才看到一只很漂亮的蝴蝶，想去追，不小心……不小心踩空了，掉水里了……”
李铁柱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抓住江瑶的肩膀，上下仔细打量。
见她除了湿透受惊，没有什么明显外伤，脸色才稍缓，这才用稍重的语气，告诫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水边很危险，莫要靠近，你这丫头怎么就是不听话，这雾粼湖里的东西是你能招惹的？”
“你再这样不听话，我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江家，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独苗了啊……”
“我……我错了，李大哥，以后再也不敢了……”江瑶瘪着嘴，眼泪在眼框里打转，这副模样让李铁柱硬起来的心肠又软了下去。
“哎！”
他重重叹了口气，脱下自己还算干燥的外衫，裹在江瑶身上：“行了行了，没事就好，赶紧回去换身干衣服，喝碗姜汤驱驱寒，莫要染了风寒。”
他抱着江瑶，转身对另外两名同伴道：“二位师弟，今日有劳了，我先送这丫头回去。”
那两人自是点头应允。
李铁柱不再多言，拉着江瑶，大步流星地朝着杂役弟子居住的山脚院落走去。
江瑶被李铁柱牵着手，偷偷回头望了一眼那重归平静的湖面，脸上慌张的神情渐渐恢复平静。
湖面之下，韩宁感知到江瑶和李铁柱的远离，鱼尾轻轻摆动，转身朝着湖底深处的新巢穴游去。
契约的另一端，江瑶的情绪已经稳定，第一步计划，算是勉强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通过这个小姑娘的眼睛和耳朵，去了解水面之上的那个世界了。
韩宁一边和阿呆一起回巢，一边把一部分注意力留在江瑶那边。
他能感觉到小姑娘正被李铁柱拉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林间走。
“江瑶，说说你家里的基本情况。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岸边？那个李大哥，跟你是什么关系？”
有生灵契约，他们可以随时随地交流，比视频通话都方便，就是会持续消耗韩宁的神魂。
江瑶正低着头，默默跟着李铁柱走路，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微微一个激灵，小手不自觉地攥紧。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眉头紧锁，只顾赶路的李铁柱，见他并未察觉异样，才在心底回应：
“韩哥哥。”
她先在心中唤了一声，然后才慢慢组织语言，
“我家……本是山外南安府的一个官宦之家。”
“后来朝中起了党争，爹爹站错了队，受了牵连……”
她的叙述断断续续，情绪压抑，但韩宁还是听明白了明白。
因为朝中高人斗法，引发zz风暴，江家男丁大多被问斩，女眷则沦为官妓。
绝望之际，她父亲的一位故交暗中相助，设法将她和她年长几岁的兄长送出了南安府，辗转来到了这云梦宗寻求庇护，希望能踏入仙门，避开凡俗的追缉。
“兄长资质比我好，到了云梦宗很快就通过考核，成了杂役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