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完毕，已经临近下班时间，在陈明涛的再三邀请下，市里的领导还是表态要回去。
梁素素临走之前要了陈明涛办公室的号码，明确以后还要登门请教。
在门口送走领导后，刘局长重重地松了口气。
他忍不住拍了拍陈明涛的肩膀，赞叹道：“不错，干得好！”
短短半个月，裕和县酒厂有模有样，不但解决了粮食问题，还要开发新产品，只要新品上市没问题，这亏钱的工资问题也有希望。
最重要的，陈明涛能稳定，那刘局长就不用考虑谁来这里背锅，起码，自己不用来。
“都是刘局长的支持。”陈明涛一脸的认真，“到时候新品上市，还得靠刘局长和供销社那边儿说说。”
“三块五一瓶的酒，味道连市里领导都觉得不错，我相信他们没理由拒绝。”说到这，刘局长话锋一转，“新品没问题，这货款我可没法给你要。”
这是实话，这20万的货款，人家是按照涨价后的出厂价进的，现在连前面堆积的存货都没卖完，更不用眼前的这批货。
陈明涛点头：“这个我明白，刘局长有这个心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见他这么懂事，刘局长低声道：“现在上了报纸，你这地位稳固多了，工资的事量力而为，一个月的期限太紧，之前谈好的三个月，县里不会让你为难的。”
陈明涛当即听出其中的暗示，自己算是转正了，哪怕三个月后解决不了工资的问题，县里也会为自己兜底。
这也是副厂长们等待的结果。
可陈明涛话都说出去了，自然要全力完成。
那边，刘局长感慨道：“前段时间还在说，隔壁县的煤厂风光无限上了市里的报纸，咱们县直接上了省里的！”
身后的张援朝两步上前：“局长，听说这煤厂年底还要扩大规模。”
刘局长听了一怔，扭头道：“这才开了几个月，人家又要扩充规模了？到时候要人可别再从咱们县里调了！一个人也别放走！”
这煤厂开业抢了裕和县酒厂不少人，刘局长一直怀恨在心，可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清楚，真要调人走关系，自己也只能干看着。
谁叫人家资源丰富，市里要优先发展呢。
“这事还没对外公布呢，没几个人知道。也就是我发小在隔壁县，传了点儿消息。”张援朝笑着说，“现在酒厂走上正轨，就看陈厂长这新产品，能不能给咱们县多争点儿光。。”
刘局长轻哼了一下，不置可否。
陈明涛见状，赶忙说道：“局长，提到人的事儿，我提一嘴，这新产品马上要灌装，车间工人不够，到时候要加人手的话……”
裕和县酒厂好歹也是国营单位，新招员工得县里来招，别看酒厂没落了，想要进厂上班，那可是实打实要考试的。
刘局长当即拍着胸脯道：“你有须求放心提，厂子就剩80多人肯定不够。”
顿了顿，他又笑着补充：“不过，你还是得量力而行，这人员工资的事，首先得保证。”
……
市领导来考察这事，给了厂里工人一剂强心针。
陈明涛下班时，遇到的工人，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多少年了，厂里很久没有大领导来视察了，这一次，不但领导来了，就连报社的记者也来了。
所有人都清楚，这是厂长力排众议卖酒糟的功劳，对于削减这部分福利的怨言，此刻也烟消云散。
等到陈明涛回到家门口，还没拧开门锁，对门的赵喜娟便喊道：“厂长，待会儿来吃饺子，我大妈忙了一天的猪肉饺子。”
陈明涛笑了笑，刚想拒绝，却见她身后几道熟悉的身影，都在朝自己微笑。
想了下，便点了点头：“我放个东西就过来。”
推门而入。
原本空荡荡的客厅，此刻也摆上了桌子板凳，厨房里锅碗瓢盆外加煤气罐也有，房间里放着新买的衣柜。
陈明涛看了眼新买的衣柜，这材质还是松木的，估摸最少得100块钱。
整个房间的家具，除了锅碗瓢盆外，其他都是副厂长给添置的。
按照副厂长的原话，以前房间是有家具的，怕没人用放坏了，就自己拉回去用了。
这几天，在陈明涛没有提及的情况下，副厂长硬是花了几百块，帮陈明涛把家具给配齐。
换了套休闲的衣服，陈明涛走向对面赵得柱的家，门没关，赵喜娟还在门口等着他。
进屋后，便瞧见副厂长、保卫科科长和两人的媳妇都在，见陈明涛来了便起身打起了招呼。
点头寒喧之后，众人邀请着陈明涛坐下，他扫了一圈问：“赵师傅呢？”
“大伯还在加班，待会儿我去给他送一碗。”赵喜娟说。
陈明涛点了点头，现在秋酿下粮，酿酒车间要了不少人去帮忙，几十吨的粮食一周内下完，确实比较忙。
可酒厂有3000个地缸呢，这一次性下粮起码几百吨，这点儿粮食只够几百个地缸的。
“赵师傅为了厂子奉献了一辈子啊。”陈明涛不由地感慨，“要是没有几位撑着，估计厂子早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副厂长脸上一阵通红，这话说的他无地自容，自己办不好的事，人家没来几天全都办妥，眼下新品上市在即，到时候工资问题一解决，厂子就真活过来了。
保卫科科长赵振柱直言道：“厂长，等到新品上市，员工工资一解决，厂子这口气就真缓过来了。”
“工资只是开始。”陈明涛解释道：“按照协议，厂里每年要给县里缴纳20万的净利润，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赵不柱心中一惊，没想到厂长看待问题这么远，竟然还想着给县里交利润。
叹了口气，他忽地开口：“厂长，等国庆后，我准备调去隔壁县的煤厂，还希望厂长能批准。”
陈明涛没什么意外，深深地看了一眼副厂长，笑问道：“怎么？刚才是听到了刘局长的话？那煤厂就算扩建，你调过去也得降级吧？”
国营煤厂可是个香饽饽，别看裕和县酒厂这么多人往里钻，能平级调过去的少之又少。
副厂长的岗位平级调动基本不可能，赵不柱就算去估摸也是降级的。
赵不柱讪笑一声，那边几个女人端着热腾腾的饺子走了过来，赵喜娟听到这话，忙不迭地问：“二伯，你之前不是不想去煤厂吗？”
那边，赵不柱的媳妇打着圆场：“老赵啊就是想换个环境。”
“可二伯……”赵喜娟还想说，却是被陈明涛伸手拦住。
“赵副厂长啊，我知道你心理别扭，但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陈明涛拍了拍他的手，“我还需要你的帮助啊，没有你，这场面我可撑不下来。”
赵不柱心里和明镜一样，就算没有自己，陈明涛依旧能坐稳厂长的位子。
“厂长，我是真想好了……”
陈明涛一摆手：“这样吧，等明年再说。刚才你也听到了，刘局长开口了，那煤厂要人，他可不会批准。如果明年你还想去，我到时候替你说。”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副厂长除了一开始的别扭外，并没有给自己使袢子。
陈明涛的精力要帮着厂子卖酒，内部的事务，必须得有人来管理，而副厂长是最合适的人选。
没等赵不柱反驳，陈明涛看向喜娟笑问道：“有酒没？饺子配酒越喝越有嘛。”
那边吴桂兰也端着饺子出来，笑呵呵地说：“有酒有酒，保证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