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茗元质疑,陈临没再接话。
他径直步至场地中央,目光扫过几个装着药材的箱子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大概。
他转身朝台诸人抱拳一礼,朗声问道:“既如此,晚辈愿以丹考自证,还请诸位前辈出题。”
宋知明神色淡然,他只呵呵一笑,目光转向季成安和赵守谦二人:“季阁主、赵师弟,丹考之事非我所擅,具体————你们安排就是。
季成安声音淡淡,听不出丝毫波动:“丹考之事,历来是赵阁主负责,这次,自然也不列外。”
赵守谦眉头微皱,目光隐晦的同宋知明对视一眼,他察觉到有些不对,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轻咳一声,转向场内众丹徒扬声道:“此次丹考虽有所意外,但题目跟往常一般无二,皆是由丹徒,从提供药材中辨选出五样以上药材,将它们炮制处理,并且炼制成丹,具体以挑选处理炼制时间,以及成丹效果区分排名————”
“启禀阁主,属下有意见要提。”王维章上前两步,对几人拱手行礼:“此法并不公平。”
他目光冷冷扫过李茗元,对于此人他已是厌恶至极,表面应和自己,私下却与孙明德勾连,背刺自己和阁主,若非陈临提醒的早,还真被对方得逞了。
“大家都知晓,陈临才入阁不过半月,因某人不作为,尚未习得丝毫炼丹技巧,本就不具参加丹考的资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见台下众人纷纷点头,才接着说道:“因此,那最后一关炼丹他根本无法完成,还请诸位前辈另想妥善之法,以示公允!”
赵守谦眉头微皱,正要说话,宋知明却是接口说道:“那我提议,最后炼丹一关取消,不过,既然是为了证明他通晓药理的话,前面那两关,需要他处理二十种药材,这样方能对比合理。”
在场丹徒闻言,议论纷纷,皆道此法甚是合理。
王维章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得拱手应下。
不多时,随着其馀丹徒就位,赵守谦轻喝一声:“丹考开始!”
演法堂内顿时忙碌起来,众丹徒有人俯身细辨药材纹理,有人挥刀切割,有人则操控地火,开始温炉。
然而在场众人的目光,无不齐齐聚集到陈临身上,看他将如何应对。
只见陈临也不去边上落座,将桌案径直移至场地中央,便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处理药材。
陈临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
他径直走向那堆新取的药材箱,没有丝毫迟疑。
看着箱中灵药,一样样药材的特征习性,以及处理方式,清淅呈现脑海之中。
很快,他便选定了第一株灵药——————舒筋藤。
陈临将玉色藤蔓置于案上,手起刀落,刀法精准而流畅,不带一丝烟火气。
削皮、去筋、切段、沥汁————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涩。
仅仅片刻,一株炮制完整的舒筋藤便安静地躺在玉盘中。
台下,原本等着看笑话的李茗元和孙玉成,脸上的得意渐渐凝固。
他们预想中的手忙脚乱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陈临那精准而娴熟的处理手法。
李茗元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这手法,哪里是不通药理之人能做到的?
齐增文则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微勾,看向王维章,后者眼中也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赞许。
就连主位上的宋知明,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目光中带上些许疑惑。
陈临并未理会旁人的目光,他只全神贯注,继续挑选第二株、第三株——当他处理到第七株“赤金虎纹草”时,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
这株赤金虎纹草外观并无异常,但是陈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他将赤金虎纹草拿至手中,仔细打量,只见暗赤色的狭长草身上,不规则散布着大小不一的金色条纹。
与记忆中的赤金虎纹草型状颜色完全一致,并无不妥之处。
是哪里不对呢?
陈临掂着手中灵草,突然心中一动,系统悄无声息的展开。
【灵植】
种类:灵物品阶:灰色(品质低劣的草类灵植,由于处理不当,导致灵性消散,毫无价值————)
陈临看到系统鉴定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果然,这是有人在药材上动了手脚一·而且动手之人,手法极为高明,让他明知不对,却看不出丁点问题。
然而发现问题后,陈临只心中一动,却没当场揭穿,而是将这株有问题的赤金虎纹草,放到桌面一侧,继而处理起其他药材。
孙玉成紧盯着陈临,见他拈起那株赤金虎纹草,眼底掠过一丝得色。
“上钩了————”他心中冷笑。
这草是他精心炮制的膺品,形似而神非,药性早已败坏,专为陈临所备。
然而他嘴角弧度还未扬起,便见陈临随手将其搁在案角————与那些处理妥当的药材泾渭分明。
孙玉成心头一紧。
“巧合?”他暗自思忖:“定是巧合,下面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时,陈临已转向下一株碧云参。
只见他执起玉刀,手法娴熟地削去参须,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片刻便将参体处理妥当,放入右侧玉盘。
接着是凝霜花、地根草————陈临手法干净利落,每一株合格药材在他手中都得到完美处理。
台下已有丹师微微领首,显然对他的基本功颇为认可。
可就在这流畅的处理过程中,陈临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拈起一株凤尾蕨,只是略微查看,就将其丢至桌面一侧,与那株赤金虎纹草作伴。
孙玉成的脸色顿时僵住。
接下来,陈临继续流畅地处理着合格药材,青玉藤在他手中被精准地分段,紫纹果的汁液被完美地封存。
但每隔几株,他就会突然停下,将某株药材挑出扔到案角。
第三株、第四株————
不过一盏茶工夫,案角已堆起七八株形态各异的灵草。
无一例外,全是孙玉成精心准备的膺品。
“他看出来了————”孙玉成呼吸一滞:“怎么可能?”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陈临的速度。
当其他丹徒开始生火开炉,陈临身侧右侧的玉盘中,也已整整齐齐摆放了近二十种处理完毕的药材。
每一份都灵光盎然,药性饱满,堪称典范。
终于,陈临将最后一株“月华草”以秘法封存,放入玉盘。
至此,二十种药材悉数处理完毕,无一错漏。
而在他的案几左侧,那堆被单独挑出的药材也已增至近十株,与右侧的完美成果形成鲜明对比。
台下不明就里的丹徒见状,不免低声议论:“陈师弟手法如此精湛,为何独独留下这几种不处理?”
“许是————这几味药他不擅长吧?”
“也有可能,毕竟入门尚浅,有几样不熟悉也正常。”
这些议论听在孙玉成耳中,却如同催命符咒。
他脸色惨白,额角冷汗涔涔而下,连后背的衣衫都已浸湿。
只有他最清楚,那近十株被挑出来的药材,根本不是什么生僻难解之物,而是他费尽心机做了手脚的膺品!
陈临不仅完美处理了所有正常的药材,更是将他布下的陷阱一个不落地全部识破剔除!
此时一旁观看的李茗元面色阴沉至极,又透露出几分不安,而孙玉成则是眼神微动,悄悄后退几步,转身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