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的,草率了」舒书内心的小人流下了宽面条泪。
「早知道就该把盘盘和鼠小弟带上,用【康斯坦丁】的马甲上来多稳妥!现在这副猫样,万一动起手来暴露了,岂不是要上演‘全车灭口’的戏码?一个都不能放跑!」
这念头让他猫脸一肃,眼神都锐利了几分。
不过,当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车时,愈发觉得古怪。
上车前,他明明没有感知到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这辆车看起来就和艾尔福德街上跑的其他蒸汽公交别无二致。
可一旦踏入车内,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混杂着绝望冰冷的恶意,就如同黏稠的液体般包裹上来。
尤其是那些“乘客”——
前排那几个看似普通的工人和职员,表情麻木,眼神空洞,灵魂早已被抽走,只剩下空壳,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负面情绪却最为浓郁,随时可能引爆。
抱着人形包裹的老妇人,低语声中是令人牙酸的窃喜,那毯子下的“东西”散发着不祥的波动。
风衣男白手套下的暗红污渍,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脉动。
湿透裙摆的女子,周身萦绕着溺亡般的死寂与怨恨。
而那个被他跟踪上车的工友,内里那股近乎恶灵的恶意,在此刻车厢环境的催化下,似乎更加活跃了。
最让舒书感到困惑的是司机。那家伙身上恶意很少,反而弥漫着一股浓重到化不开的“死气”,就像一个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这车司机不像是主人,倒像是个看门的?」舒书用爪子摩挲着下巴,猫眼里满是思索。
呜——轰——
公交车再次靠站。车门“嗤”地滑开,外面雨幕中站着一个瑟瑟发抖、抱着公文包的小职员,他犹豫了一下,踏上了车。
车内原本就坐了包括舒书跟踪的工友在内的十一名乘客,加上新上来的小职员,以及舒书自己,总共占据了十三个位置。
小职员似乎也感觉到了车内的不对劲,他缩着脖子,尽量避开那些看起来诡异的乘客,想往后走,却发现后排蹲着一只眼神不太友好的虎斑猫。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在前排一个离司机不远不近的空位坐下,紧紧抱住自己的公文包。
车厢内暂时恢复了死寂,只有引擎轰鸣和雨打车窗的声音。
又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公交车才再次发出沉闷的汽笛声,缓缓停靠。这一次,上来了两个身影。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破烂、浑身散发着廉价酒气和浓重恶意的流浪汉,他浑浊的眼睛扫视着车厢,其中贪婪毫不掩饰。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位穿着体面、手持文明杖、神色焦急的绅士。
那流浪汉模样的恶灵上车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像是在表达不满,径直走向一个空着的座位,重重地坐了下去,带起一阵灰尘和霉味。
那位后上车的绅士赶紧找了个远离流浪汉的空位坐下,掏出手帕不断擦拭额头的冷汗,尽管车内温度很低。
舒书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现在信息还太少,这辆车的规则是啥还模糊不清。
「先看着,记下来。」他对自己说。
车辆在雨幕中行驶,窗外的景物变得模糊而扭曲,仿佛驶入了一片不属于现实的地域。
光线愈发昏暗,两侧不再是艾尔福德熟悉的砖石建筑,而是飞速掠过的枯槁榆木林,光秃秃的枝桠在灰霾天空下伸展,如同无数绝望的手臂。
呜——轰——
公交车发出沉闷的嘶鸣,开始减速。最终,它停在了一片笼罩在浓重阴影下的建筑群前,那似乎是一所废弃的学校,铁栅栏锈蚀斑驳,校舍的窗户大多破损。
嗤——车门滑开。
五道身影无声地踏上车来。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黑色学生制服,手里撑着漆黑的雨伞,即使进入了车厢,他们也丝毫没有收起伞的意思,雨水顺着伞面滑落,在他们脚下汇成一小滩一小滩深色的水渍。
他们低着头,伞沿压得很低,完全遮住了面容,身上散发出的恶意粘稠而冰冷,五人一言不发,依次坐在了最后剩下的五个空位上。
啪嗒、啪嗒只有雨水从伞尖滴落,声音在死寂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舒书的胡子微微动了动。此刻,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座位都已坐满。
车门关闭,公交车再次启动,驶离了那片令人不适的学校阴影。
车厢内的气氛似乎因为座无虚席而变得更加凝滞、压抑。那种无形的恶意如同实质的蛛网,缠绕在每一个“乘客”身上。
十几分钟后,公交车又一次减速,停靠。
窗外,是一座在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古老城堡。
车门开启。
一个穿着笔挺黑色燕尾服、头戴同色高顶礼帽的男人走了上来,他面色是那种不见阳光的死白,嘴唇却异常鲜红,步伐僵硬。
上车后,他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直接落在了坐在离司机不远的那名抱着公文包的小职员身上。
小职员似乎感受到了注视,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失去血色,他想尖叫,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被扼住般的抽气声。
燕尾服男人如同鬼魅般滑到小职员面前,俯身——
噗嗤!
像是什么尖锐之物刺入柔软物体的闷响。小职员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双眼的神采如同被吹熄的蜡烛般瞬间熄灭,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燕尾服男人直起身,用一块雪白的手帕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血迹,然后,将小职员的尸体抱起,安然地坐在了那个刚刚空出来的座位上。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一切悄无声息。
舒书的猫眼眯成了一条缝,「座位坐满了所以,新上来的恶灵,就需要清理出一个位置给自己?」
他强压下出手的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这辆车的规则尚未完全摸清,他打算再搜集一些信息。
公交车再次开动,将那座阴森的城堡抛在身后。
接下来的二十几分钟,车辆在雾气弥漫的荒芜之地行驶,窗外只有翻滚的灰雾和偶尔一闪而过的、扭曲的阴影。
终于,车辆再次减速,停靠。
车外,是浓得化不开的、翻滚的灰白色雾气,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车门“嗤”地滑开,上来了一个身形佝偻、拖着一个巨大、不断蠕动的麻袋的老头,麻袋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老头身上散发的恶意,比之前的流浪汉和燕尾服男人更加深沉。
他上车后,浑浊的眼睛缓缓扫过满满当当的座位,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怪笑。
所有的“乘客”,包括之前上车的流浪汉和燕尾服男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车厢内——目前唯一未被恶灵占据的“人”,就是那个舒书跟踪的工友。
感受到众多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工友皱紧眉头,狠狠回瞪那些不怀好意的存在,“看什么看?一群被钢铁毒烟熏坏了脑子的可怜虫!母神的恩泽你们永远无法理解!”
就在这时,那佝偻老头拖着麻袋,一步步朝他走来。
工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满是嫌恶和不耐烦,他抬起一只手,似乎想阻止对方的靠近,呵斥道:“你离我远点!肮脏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
佝偻老头看似缓慢,却在瞬间逼近。那巨大的、不断蠕动的麻袋并未解开任何口子,却如同活物般向前一罩,无视了物理的阻隔,直接将工友的整个上半身笼罩了进去。
麻袋布料紧贴着工友的轮廓,清晰地映出他剧烈挣扎的扭曲形状。
下一秒——
嘶啦!
仿佛布帛撕裂,又混合着血肉模糊的怪异声响从麻袋内传出。
麻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撑开、弹起,一道黑影从中挣脱而出,重重落在地板上。
那不再是工友。
它大致维持着人形,但全身笼罩在翻滚的黑雾中,五官的位置异常扭曲,双手变成了类似枯枝又带着尖刺的怪异形态,周身散发着狂暴的恶意与怨恨。
几乎在脱离麻袋的瞬间,这新生的恶灵就凭借着残存的一丝本能和巨大的怨愤,扑向了那个将它“转化”的佝偻老头!
两只恶灵瞬间扭打在一起,黑气翻滚碰撞,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撕扯声和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