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正帝担忧的看过去,宁宁柔弱,经历过最惊险的事也就是从冯家逃出来,然后又在宗人府敲登闻鼓,哪里曾见过这等谋权纂位的场景。
她先前看到他昏迷便曾晕过去,眼下这般只怕是受惊过度。
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将躺椅让给姜岁宁,又让人去叫太医。
有些资历的朝臣们只觉得姜岁宁这反应太象孕吐了,但又觉得不可能,干正帝三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这昭皇贵妃娘娘不久之前才生了一双龙凤胎,在他们看来都是干正帝踩了狗屎运,就这还有些朝臣怀疑那两个孩子不是干正帝的。
不可能这么快有孕的。
他们此刻也顾不得干正帝此举合不合规矩,纷纷看向了姜岁宁的肚子。
太医过来后沉吟片刻,“娘娘似是有些孕像,但时日太浅太短,还不清淅,还需得过些日子才能确定。”
太医说罢之后擦了擦汗,被这么多人盯着,实在是压力很大。
朝臣们复看向姜岁宁的小腹,一脸复杂。
太皇太后言犹在耳,一刻之后,昭皇贵妃就有了身孕。
太医们素来是谨慎的性子,说皇贵妃可能有孕,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昭皇贵妃莫不是天命所归?
干正帝比朝臣们还不可置信,他这一生能有三个孩子都觉得是上天厚待,很不容易了,现在,现在他又有孩子了?
他又要做父皇了?
幸福来得太快,干正帝觉得自己也要晕了。
但转而又是担忧,姜岁宁上次生孩子就很痛苦,他那时候就觉得不能再生孩子了。
只是他本就不孕,哪里想到这孩子又来了,还来得这样快。
他一脸复杂之意,当着朝臣的面还是要表现的大喜,一一看向朝臣们,“朕从前便说过,宁宁是有大福气之人。”
“太皇太后诅咒封氏皇朝,转瞬间,宁宁便有喜,可见是封家列祖列宗保佑。”
众臣纷纷跪下,高呼“皇上天命所归”。
心中则不约而同的想起当初上朝时,时有人以昭皇贵妃的出身来攻奸皇贵妃,那时干正帝说了一句话他们至今还记忆犹新。
那时,干正帝说:“朕尝遍了法子,可事实证明,朕与未婚女子就是不能有孩子,唯有人妇,更好生养。”
当时只道荒唐,如今却觉亦有几分道理,莫不是当真这般?
此后数年,世人不再以女子二嫁为耻,更有家中子弟不丰的,专门迎娶人妇。
周朝好人妇,以昭皇贵妃为始。
自然,这是后话了。
眼下姜岁宁被小心的移到了甘泉宫中,干正帝更是一脸后怕,只差一点,太皇太后的箭矢就要伤到姜岁宁。
若说不感动是假的,干正帝打小就被带到太皇太后跟前,连太后也不允许探视,漫长的岁月里,干正帝要一个人面对一切,一个人成长,刀光剑影,他也只能一个人承受。
后来他做了真正意义上的皇帝,也做了人家父皇,他要保护自己的子民。
可这是头一次,有人不顾一切的挡在自己跟前。
这一刻,姜岁宁不仅仅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他要保护的人,更是他要相携着走过一生的人。
情意绵绵在胸腔中久久不能平息。
但干正帝更多的则是后怕,若是差一点,只差一点。
这样的事是万万不能有下次了,他板起了脸,望着美妇娇艳柔媚的小脸,他的严肃又维持不下去。
无可奈何叹息了一声,“宁宁,朕是皇上,是一国之君,也是你的丈夫,是要保护你的存在,而不是要靠你保护。”
“你可想过,若是”
姜岁宁伸出食指,掩住了干正帝的唇,她抬眸,神色楚楚,“没有若是,昔日臣妾被青梅竹马的冯文远放弃谋害时,臣妾以为自己这一生将暗淡无光,是皇上将臣妾从那一滩死水中救了出来,皇上给了臣妾性命,更给了臣妾生的希望。”
“若没有皇上,臣妾不知道活着的意义,若皇上死了,臣妾也活不下去。”
干正帝怔怔的望着美妇的绝美容颜,美人凄婉,带着让人心碎的感动。
他何德何能?
干正帝也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对女人无意的,年少时甘泉宫里伺候他起居的嬷嬷温柔细致,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回以真心,可后来那个嬷嬷原来是太皇太后安排的钉子,为的是掌握他的一举一动。
彼时太皇太后带着微嘲的语气同他说,“封睿,你要知道,女人最会骗人了,这是哀家给你上的第一课。”
于是他不再投注感情,他的心似一汪平静的湖水,多年来他只问政事。
哪怕后来遇到让他情难自已的姜岁宁,但帝王的爱也是克制的。
却原来,被爱是这样的感觉,却原来,他并非不需要感情。
他紧紧的抱住姜岁宁,自此往后,吾将同你一般,视你如性命。
年过七旬的太皇太后还未被送到白云观中,便以自裁身亡,这个皇朝寿数最长的老祖宗自认输了,便也没活着的意义了。
干正帝听闻这个消息后,只是让人将太皇太后草草葬了。
若说他从前还会给太皇太后体面,可在太皇太后险些伤了姜岁宁后,这一丝体面便也不必有了。
封后圣旨是在次日下达的,趁着姜岁宁身子还便利的时候,干正帝准备了封后大典。
封后大典是同帝后大婚是同一日举行的,同时,昭皇后的父亲亦被钦点为承恩侯。
自此后,姜皇后圣宠不衰,干正帝甚至为她遣散后宫。
又过了十一年,姜岁宁生下干正帝第八子,同年,干正帝四十寿辰,安乐公主请旨想来京替皇上贺寿。
四十不惑,干正帝也有些想念长女,遂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