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正帝是被人抬着进来的,他面容虚弱,腰腹处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上还有血渗出来。
朝臣们见到这一幕都惊了,纷纷跪下山呼万岁。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干正帝的面上,内心冷笑,面上还作关怀。
姜岁宁却率先发难,她朝着太皇太后跪下,“太皇太后为何要抢走臣妾的孩子,他才三个月大,太皇太后谋害皇上,想谋权纂位,您自去,何故让我的儿子背负上不忠不义的名声。”
“他父皇还好端端的,你们为何都要害他,让稚龄小儿登基。”
太皇太后的目光猛地从干正帝的身上移到姜岁宁的身上,彼时皇帝“昏迷”,跟个死人也差不了多少,太皇太后让人去抢太子的时候,自然不会留什么情面,直接就让人抢走了。
她也不曾想到,这个没被她看在眼里的姜岁宁如此直接的咬她一口
她让阿蓉别轻看了姜氏,到头来却是她自己轻看了姜氏。
但是,这不重要。
太皇太后这把年纪,若再不拼上一把,馀生只能待在那个囚笼里了。
她转而一笑,“昭皇贵妃可知,污蔑哀家是何等罪名。”
“是不是污蔑,太皇太后不知道吗,静贵妃是您的侄孙女,十几年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两若不是太皇太后吩咐,她怎么会将皇上伤成这样。”
褪去了华服衣冠,静贵妃走了出来。
“姑祖母,别挣扎了,我们不会成功的。”
“胡沁什么?”太皇太后狠狠瞥了静贵妃一眼,静贵妃狠狠缩了下脖子,但想到这几日的经历,静贵妃还是跪下道:“臣妾有负姑祖母所托,姑祖母向皇上认个错,您是长辈,皇上一定会原谅您的。”
干正帝止不住的咳嗽,“朕愿意相信,皇祖母只是在同朕开玩笑。”
初升的太阳馀晖落在干正帝的面容上,他面容发白虚弱,可自有乾坤,说话也不紧不慢,端的是一副孝子贤孙。
只看太皇太后要如何选。
是选择就此反了,还是选择认输,馀生不多的时日,继续做缩头乌龟,甚至比从前还不如。
即便是太皇太后,谋反也不是一件小事。
若放手一搏,说不得还有成功的可能。
干正帝猜太皇太后会选择后者。
交手多年,他比谁都了解自己这位皇祖母的野心。
太皇太后站了起来,哪怕上了年纪,太皇太后的身子骨也很好,这几日里的垂帘听政更让她多了几分威严。
“是哀家算错了皇上。”太皇太后抬手,“既如此,哀家也只能斩草除根。”
乱臣贼子向来是人人得儿诛之,但徜若胜了,则又是另外一种说法。
从前她只想垂帘听政,如今想来,便是登基称帝又有何不可。
太皇太后抚掌三声,立即便有羽林卫进来。
羽林卫统领分为一正一负两个,这几日里在宫中执勤的正好是副统领周海旺,而周海旺是太后的人。
太皇太后吩咐道:“皇帝不孝,哀家命你等将他拿下,若有违逆,杀无赦。”
“臣遵命。”
太皇太后勾起唇角,未过片刻,周海旺带人将太皇太后给围了起来。
太皇太后好悬没吐出一口鲜血来,事到如今她也全明白了,干正帝这是早有准备。
她筹谋了多久,干正帝就筹谋了多久。
这个由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心机谋算更甚过他。
江山代有人才出,太皇太后输了,她认输,只是,太皇太后被请出去的时候,袖间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直冲着干正帝而去。
姜岁宁似有所感,便朝着干正帝冲了过去。
干正帝反应也快,抱着姜岁宁就躲过了这一箭。
太皇太后也不失望,她饶有兴致的看着姜岁宁,“你这刚封的皇贵妃倒是有趣,哀家从她身上看到了从前哀家的影子。”
这一句话没头没尾,姜岁宁在干正帝的怀中,吓得紧紧攥住干正帝的衣衫,又反应过来干正帝还受伤着,连忙就要从他身上下去。
干正帝没将太皇太后的话给当成一回事,他脸色甚为不好看的下令道:“朕原念着皇祖母是长辈,哪怕皇祖母要朕死,要谋反,朕亦是给足了皇祖母体面,可偏偏皇祖母变本加厉。”
姜岁宁这个傻瓜,看到箭就冲上来,若是万一有个好歹,要他如何呢?
“且将皇祖母带到白云观里,让她潜心反省吧。”
太皇太后闻言也没什么反应,她步履从容,不象是要被人送去清修,反倒象是要回宫一般。
“什么叫谋反,为何就不能是拨乱反正呢?”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封家是皇室,是天命所归,可这天命所归,为何就没有子嗣呢?也不对,皇上如今有了子嗣,可这一个孩子,太稀少了,稍不注意便要夭折,难啊,或许封家的运道也到头了?”
这是干正帝心头多年的阴云,亦曾有人拿着这些由头,指责他这个皇帝得位不正——干正帝并非主枝,只是旁支。
干正帝自然不高兴,因太皇太后诅咒他的孩子。
朝臣们则在心里嘀咕,是呀,这是不是代表着封家的气数尽了。
刚巧这时,姜岁宁干呕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