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慢慢说,怎么了?”张容华扶着安乐公主坐下,给她拭泪,“可是见到皇上了?你父皇叱责了你?”
“还有那个女人,你见到了没,她生了副什么容貌?”
安乐公主的心神全然不在这上头,“母妃,父皇,父皇他要将冯郎秋后处斩。”
张容华闻言失望的收回帕子,都什么时候了,女儿还心心念念着冯郎。
从前她不觉得女儿这样有什么,反正这是皇帝唯一的女儿,是太后和皇上的心尖尖,无论怎样都可以。
眼下张容华接连被贬,女儿还是这样,张容华就觉得这女儿太不知轻重了。
“不是还没到秋后吗?”张容华淡淡指责:“你只看到你的冯郎要被秋后处斩,你可看到你的母妃被贬位,再这样下去,宫里还有母妃的立足之地吗?”
“你在你父皇跟前,可有替母妃求情?”
安乐公主振振有词,“母妃不过是被贬位而已,冯郎可是要失去了性命。”
“你。”张容华顿觉无语,“可我是你母妃啊,你拿我跟个外人相提并论。”
且不说最初的时候,这“冯郎”也不过是被流放三千里而已。
张容华对安乐公主很失望,偏不好对她说什么,眼前这个不仅仅是她的女儿,若连这个女儿都不向着她了,那她在这宫里便什么都没有了。
“母妃,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下一次见到父皇了一定替你求情,你在父皇和皇祖母跟前也替冯郎求求情好不好?”
“冯郎不能死,女儿不能没有冯郎。”
“母妃”
张容华有一瞬间很想打死这个女儿,“你求情都不管用,你皇祖母和父皇如今正厌着母妃,让母妃去求情,是嫌母妃死得不够快吗?”
“你父皇决定了的事情,没人能够改变,你收收心,天下男人多的是,比他强的更多的是”
张容华本意是想让安乐公主死心,也许她死心了,就清醒过来了,知道她们眼下最应该对付的就是那个什么所谓的皇贵妃。
哪里知道她话还没说完,安乐公主就晕了过去。
张容华急了,连忙让人去叫太医,这一叫就叫出了大事。
太医面色古怪的给安乐公主翻来复去的把脉,公主都醒了,他还在把脉。
公主不耐烦的说:“你这老头在做什么,敢对本公主不敬。”
太医连忙跪下,身子抖如筛糠,“公主,公主这是有孕了。”
语毕,太医冷汗涔涔,他觉得自己这是活到头了。
公主未婚而有孕,这是皇朝辛密。
张容华和公主即便不杀人灭口,也定然会给他穿小鞋。
太医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等死。
张容华也震惊了一瞬,但回过神来后看着太医的目光就有些诡谲,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安乐公主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说本公主有孕了?可是当真?”
看向太医的目光,更是分外温柔。
太医愣了愣,才回道;“公主身怀有孕月馀。”
“太好了,本公主竟然有孕了,这真是天助我也。”
“父皇呢,我要去见父皇。”
“我要告诉父皇这个好消息。”
她怀了冯郎的孩子,父皇总不能让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吧。
还是张容华按住她,“安乐,你可想好了。”
安乐公主道:“母妃,我喜欢冯郎,我不能没有冯郎。”
“那你躺着,本宫让人去叫你父皇过来。”
深更半夜里,干正帝被人给叫醒,便听闻安乐公主自戕了。
干正帝自然心急,瞧了一眼一旁的姜岁宁,摆了摆手,示意人去外头回话。
“公主回去后便一直哭,哭着哭着便晕倒了过去,容华娘娘召了太医过来,太医说说公主有孕了。”
干正帝猛地看向那宫人。
宫人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说道:“公主知道自己有孕后直说冯郎要死了,她要带着孩子一同跟着冯郎”
“娘娘阻止不住,只得让奴才来唤皇上过去。”
干正帝原本焦灼的那颗心一瞬间似被泼了盆凉水一般。
安乐被他娇宠着长大,一向是个恣意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寻死觅活去。
当下里唯有一种可能,安乐以死来要挟他,想让他放过冯文远。
干正帝来到了倚栏殿中,张容华连忙迎了上来。
距上次皇上叱责她过后,她已有许久未曾见皇上了,当下里一颗心也忍不住惴惴,虽然知晓皇帝对自己没有情谊,可这些年,皇帝也是真真护过她的,替她撑过腰的,在从前静贵妃的咄咄逼人下。
哪怕是因为安乐。
她无法抑制的心跳。
或许之前皇上只是一时失了智,才接二连三的贬斥她,眼下见了她,会收回成命呢?
只可惜张容华一颗心柔肠百结,干正帝却压根没有看她,径直来到了内室里,看到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安乐,干正帝道:“朕只问你这一遍,你确定要嫁给这个男人。”
“这个身有家室,为了攀龙附凤,连原配发妻都能残忍杀害的男人?”
安乐公主张嘴辩解,“冯郎不是那样的人,是母妃逼他”
“回答朕的问题。”干正帝面上无一丝笑意。
安乐公主怔怔看向皇帝,这样严肃冷漠没有一丝感情的父皇,她第一次见到。
“儿臣确定。”
“死也不改。”
她喜欢冯郎,只愿嫁给冯郎。
“好,那朕如你的意。”
回到甘泉宫里的时候,夜还漫长。
干正帝躺在榻上,心情颇有些复杂。
姜岁宁下意识的循着干正帝而去,抱住干正帝的腰身,一张小脸蹭了蹭男人的胸膛。
睡着的姜岁宁似只缠人的小猫咪一样,干正帝笑了笑。
干正帝懵逼中,他没做什么吧?
“皇上身上有旁的女人的味道。”
她背过身去,一副生气的模样。
干正帝失笑,“安乐那里出了点事情,朕去看了看她。”
“真没有碰别人。”
“朕有了你,怎还会稀罕旁人?”
“小醋缸。”
“那朕去沐浴可好?”
干正帝失笑。
从前的他心中无女人,只觉得那些沉迷于爱的君主实在是痴儿。
如今轮到了他自己,却觉有些欲罢不能。
幸福的感觉,他第一次感觉到。
这便是爱吗?
他似乎有些理解安乐了。
但理解,不意味着放纵。
他不会也不能容许有人踏着天家公主往上爬。
听闻皇上要召见自己时,冯文远愣神了一瞬。
皇上不是要将他秋后处斩了吗?如今召见他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难道要将他凌迟?
冯文远倒抽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