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石墩开裂的事情,全是无妄之灾。
韩因不欲与老板娘纠缠:“我就直说了,您开个价。”
“那就”老板娘眼睛滴溜溜转,报了个数,“二两银子?”
恰好是买玉的价钱。
买一个石墩子,哪要这么多银子。
分明是老板娘不甘心,想要从韩因身上敲一笔,回回血。
韩因听了,嗤之以鼻,转身就走。
老板娘在后头高喊:“喂,别走啊,一两,一两银子总成了吧!”
韩因驻足回首道:“你不是要我赔么!我赔你一个全新的。”
老板娘听他这么说,也意识到,自己的小伎俩被揭穿了。她低下头嘟囔道:“石墩子这么重他莫不是诓我来的?”
韩因买完药后,改变路线来到了石材铺。
奇石迥异,他抱了块圆滚滚的石头,准备付钱。
走近柜台,掌柜的正在闲谈。
“听说运城来了位贵人。”
“有多富贵?”
“泼天的。”掌柜比了一大圈空气,“听说运城有名望的家族,都争先恐后上前,要将这位贵人服侍熨帖。你可别说,要是这贵人能走得再远些,来我们荻县”
掌柜说到这里,一副陶醉的样子:“拿图指缝间漏下来,不知有多少金子呢!”
掌柜话还没讲完,就有一个眼生男子走上前来。
“掌柜的,您说那个贵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男子神色带着些焦急。
“嚯,这你都不知道。”掌柜将韩因上下打量一番,“咱们雍州,只认一位贵人。那人便是当今圣上四皇子,西北军少将军,裴四郎是也。”
掌柜话音刚落,就看到来人瞬间变了脸色。
第61章
韩因急匆匆回到旅店内。
他的手上拎着一大包油纸包裹的药材, 推开旅店门,带起一阵落叶。
老板娘不知到哪里去了,客栈内冷冷清清的。
韩因这才想起来, 自己把预备购买的拴马石落在石材店了。
不过这已经不是当头一字号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带着许银翘的身体尽快转移。
韩因加快步子, 疾走到地字一号房门口, 深吸一口气, 推开门。紧接着,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在当场。
平板车上,厚毛毡被掀开, 露出里头空荡荡的木板。
空无一人。
许银翘不见了!
韩因怔忡间,手指松开, 油纸包落在地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
许银翘怎么会不见呢?她明明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一点都不能移动的。
他心下一沉,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很坏的猜测:该不会裴彧入侵室内,将许银翘运走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 韩因就感觉好笑。
裴彧还在几十里之外的城郡内, 裴彧只是个人, 又不会飞,怎么可能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韩因抚了抚心口。裴彧给他留下的阴影太过浓重, 他不自觉就在脑子里把裴彧妖魔化了。
韩因环顾室内, 室内门窗完好无损, 内设陈饰干干净净放在原地,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来人并非强力闯入,而是很和平地将许银翘带走。
难道偷走许银翘的人,是客栈的老板娘?
韩因越想越确信。
一来, 这客房的钥匙,他与老板娘人手一份。二来,那老板娘看起来就一副贪财精明相,难保不会为了贪图韩因手里的银子,而作出不良举动。
如果真的是这样韩因捏紧拳头,从板车上拿起那架沉重的大刀。
刀刃上过战场饮过血,上头沉褐色的血迹早就洗不干净了。血迹如同蛛网一般密密攀附着。刀身散发出一股凌厉杀伐之气。
那么,休怪他不仁。
韩因提起刀,气势汹汹转身就要去要人,身后却传来轻微的吱呀一声。
韩因的脚步顿住了。
他听得很清楚,这是木门缝隙拉开的声音。
像是触电般,韩因几乎跳着转过身来。
“哎哟!”女人见到房门洞开,轻轻叫唤了一声。
只一声,便让韩因觉得有如天籁。
就算是天外纶音,也比不上眼前女人这一声轻唤。
韩因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银翘怯怯立在原地,头发丝完全披散,此时发尖儿被水沾湿,在阳光下散发着金棕色泽。她一只手臂伸出门外,如白葱似的,泛着水色。见韩因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许银翘忙将身子缩于门后,粉肩半露,掩住底下春色。
韩因是个未经人事的男人,乍见此景,腾的一下,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强自按捺心头的潮涌,一步步,艰难地转过身去。
“你醒了。”
“嗯。”许银翘声如蚊蚋。她被韩因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皮肤上爬,怎么都不舒服。许银翘道:“你能不能先转过去?”
她还没穿好衣服。
韩因觉得自己像是一座被压抑着的火山。再多看下去,就要顶不住压力喷薄而出。
他被许银翘提醒,才终于省得,自己还有转过去的选择。于是韩因从善如流地转身,不忘提醒许银翘:“我背过去了。”
韩因的声音落到许银翘耳朵里,不知为何,有些沙哑。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战场上沾满了血污的衣物。这衣服几天没有洗,放在鼻子底下,许银翘就能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臭气。
她皱了皱鼻子,犹豫了下,还是探出头问韩因:“你这边,有没有多的衣物?”
韩因闷闷地应了一声,旋即,一套粗布衣衫落在了许银翘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