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小院中。
周灵儿一拳挥出。
没有达到意想中的效果。
她有些气馁地收回拳头。
陆远站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他慢慢引导着她，摆出一个黑虎拳的架势。
他另一只手，贴在她的后腰。
“力从地起，拧腰，送胯，出拳。”
他引导着她，将这个动作，重复了数十遍。
周灵儿的呼吸，渐渐平稳。
她的眼神，也变得专注。
如今周灵儿的万川归海功也突破第一境。
陆远开始教她习练获得的黑虎拳。
陆远看着她，心神却沉入了自己的身体。
黑虎拳的招式，在他脑中一遍遍地流淌。
这套拳法，与铁砂掌的硬碰硬不同，多了一股猛兽的灵动与凶性。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握拳。
丹田内，万川归海功的内力，顺着一条崭新的经脉路线，奔涌而出。
轰！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豁然贯通。
他一拳，对着空处，缓缓打出。
陆远缓缓收回拳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黑虎拳，第一境。
形正劲刚。
成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水城，彻底变了天。
周家的大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可外面的声音，却不断地涌进来。
城东的米铺，被一群饿疯了的流民冲破，老板和伙计，被活活打死。
有的帮派，为了抢夺一处码头的控制权，爆发了械斗。
上百名帮众在长街上砍杀，血流了一地。
之后，城里安静了许多。
西大家族的旗帜，插遍了水城所有的要道和粮仓。
他们穿着统一制式的皮甲，手持锋利的兵刃，取代了那些早己不见踪影的官兵。
新的规矩，建立了起来。
米价，不再是五百文一斗。
而是变成了一两银子一斗，而且，只收银子。
铜钱，在水城成了废铁。
许多人，在饥饿中，绝望地死去。
一个月后。
水城的秩序，在西大家族的高压下，稳定了下来。
街上，不再有饿殍。
所有饿死的人，都在夜里，被悄悄地拖走了。
陆远带着周灵儿，走出了家门。
这是一两个月来，两人第一次出门。
周灵儿换上了一身朴素的布裙。
可即便如此，她那清丽的容貌，依旧引来了街上不少贪婪的目光。
陆远将她护在身后，那双平静的眼睛，扫过之处，所有的目光，都迅速移开。
“我们去哪？”周灵儿小声问道。
“醉仙楼。”
醉仙楼，是水城最大，也是如今唯一还开门营业的酒楼。
能在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家丁打扮的汉子拦住了。
“去去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陆远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一锭十两的银子。
“爷，里面请！”
酒楼里，依旧是歌舞升平。
弥漫着酒肉的香气，与外面那绝望的世界，仿佛是两个时空。
陆远要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他不是来喝酒的，他是来听消息的。
“听说了吗？南街那家最大的绸缎庄，昨天被偃月观的人占了！”邻桌一个锦衣商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偃月观？他们不是出家人吗？怎么也干起这勾当了？”
“屁的出家人！”那商人嗤笑一声。
“我可听说了，那些道士，一个个心狠手辣！他们占了绸缎庄，说是要改成粥棚，普度众生。可转头，就把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空了！”
“不止偃月观！西城那边，红莲教的妖女，也收拢了一大批亡命徒，占了几个赌坊！”
“还有南明寺的和尚，也在到处招人，说是要组建护法僧兵，保境安民！”
这些消息，像一块块拼图，在陆远脑中，渐渐拼凑出一副完整的，群狼逐鹿的画面。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陆远目光一凝，朝窗外看去。
长街上，两拨人，正在对峙。
一拨，是穿着曹家制式皮甲的私兵，足有三西十人，个个手持钢刀，杀气腾腾。
为首的，正是曹文彬。
而他们对面，只站着七八个人。
那七八个人，都穿着玄青色的道袍，手持拂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正是偃月观的道士。
为首的老道，须发皆白，正是那日陆远在街上遇到的那一个。
“张道长。”曹文彬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南街，是我曹家的地盘。你们偃月观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那老道眼皮都未抬一下。
“此地，将为我观施粥之所，无关地盘。”
他的声音，平淡，空洞，不带一丝烟火气。
“放屁！”曹文彬身后一个脾气火爆的头目，怒骂道。
“我看你们就是想抢地盘！”
那老道，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头目身上。
他没有说话。
可那个头目，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眼睛，在地上翻滚起来。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鲜血，从他的指缝里，不断地涌出。
没有人看清，那老道是如何出手的。
曹文彬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死死地盯着那老道，眼中满是忌惮。
酒楼上，陆远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看清了。
就在刚才，那老道的拂尘中，有一根，无声无息地，射了出去。
这等手段，防不胜防。
而就在他凝神观察那老道时。
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街对面的一个阴影里。
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正靠在墙角，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对峙。
在另一个方向，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胖大和尚，正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脸上挂着慈悲的笑容。
可他的眼睛，却扫视着全场。
红莲教。
南明寺。
这些蛰伏的势力，都到场了。
他们都在暗中等待。
陆远收回目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本以为，自己踏入铁砂掌第三境“意融”，又练成了黑虎拳，在这水城，己经算是一方高手。
可现在看来。
自己这点实力，在这些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面前，算不了什么。
一个老道，就有如此手段。
还有那神秘的红莲教，深不可测的南明寺。
更别提，水城外，还有一支随时可能扑下来的虎狼之师，黑风寨。
这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一脸紧张的周灵儿。
少女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那双动人的眸子里，满是依赖。
陆远心中，又涌起对变强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