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一凝跟林楠楠聊了很久,两人算半个同行,共同话题很多,从家庭到事业,从男人到公婆,从心有不甘到坦然面对。
尤其说到保养皮肤、维持身材,各自心得体会都能出本书。
林楠楠强烈要求沉一凝经常过来,一起聊天吃西瓜,“一凝,下个月月初,基地有联谊晚会,我弹手风琴,你唱歌吧,咱俩也表演个节目。”
“嫂子,你真是多才多艺。”
林楠楠有些遗撼道:“我就是吃这碗饭的呀,可惜,回宁城生了孩子,身材走样,估计再也跳不了舞了。”
“不过也没关系,”她看得开,“跳那么多年舞,跳得我腰肌劳损,能在文工团当训练新人跳舞的指导也成。”
到吃饭点,沉一凝和林楠楠一起下楼去食堂吃饭,一到食堂门口,林楠楠捂着嘴反胃,“你自己去吃吧,我真受不了油泼辣子那股味。”
林楠楠回去了,沉一凝去食堂要了碗绿豆汤,油泼面吃多容易变成一瞅就有福之人。
她发夹落在招待所,晚上吃完饭特意去拿,一来一回,快到宿舍时,天已经黑透。
天热,路过基地代销点,她买了瓶橙子汽水,三年来,第一回觉得心情明朗,走走左边,走走右边,哼着小曲,喝着汽水。
“娘。”她小声嘀咕,“您不用操心我啦,我现在过得好着呢。”
宿舍楼坐北朝南,她从西边来,偶然打眼,看见季中临从东边办公室过来,大步流星,走路带风。
再过两分钟,必然打照面,前无遮挡,后无退路,她在原地愣怔片刻,急忙移步到墙根,摸着墙走,全力饰演睁眼瞎。
季中临走近,眼睛扫到沉一凝小心翼翼扶着墙,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迈,试探清楚前方没有障碍,才会落脚。
大晚上的,有夜盲症还出来浪,名副其实的瞎转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助人乃快乐之本,谁让他这么耿直善良呢。
季中临走过去,还没出声,沉一凝用试探的语气问:“是中临吗?”
窝草,到底瞎没瞎?
“中临,是你,对不对?我能听出你的脚步声。”沉一凝顿了顿,“还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苹果味。”
就这么两句话,马上让季中临联想到一首诗:
假如生活日弄了你,
不要言喘,不要皮干,
不要掉个驴脸,
他伸出两根手指,抠着唇角往下压了压,轻声说:“是我。”
沉一凝实在没忍住,笑了下。
笑起来的模样甜美婉约,象一朵姣洁清幽馥郁芬芳的茉莉花,盛开在悠长而静谧的小巷深处。
三年了,趁她看不见,趁她不知道,他肆意地,仔细地好好看了看她,甚至,他还伸出手,对照自己,比划了下她的身高,二十三,蹿一蹿。
她好象没蹿起来,身高还是到他下巴。
沉一凝已经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生怕他下一秒来一句:你是不是装瞎?
结果,季中临开口了:“我帮你拿着汽水,你拽住我袖子,我带你走进去。”
沉一凝赶紧点头,故意把汽水对着没人的地方送过去,侧面展现她瞎得厉害。
季中临接住汽水,看她双手胡乱摸索一阵儿,最后终于握上他的手臂。
就在沉一凝以为要走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季中临举起她的汽水放到嘴边,灌了两大口,意犹未尽,仰脖子又喝了两口,满足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然后说:“沉一凝,你刚才递给我汽水的时候,递偏了,洒出来一些。”
沉一凝:“”
好贱啊
别人骂他狗逼玩意儿,不是没有道理。
“我怎么听见有吞咽声?”
“我刚喝了几口我水壶里的水。”季中临转移话题,“你吃维生素了吗?”
沉一凝模棱两可回答:“我去医务室了,说没有。”没有既可以是卖完了,也可以是没有卖的。
“卖完了?”
沉一凝打岔,“快到了吗?”
他慢慢带着她往前走,进了楼栋,有灯,沉一凝说:“我能看见了。”
季中临把汽水还给她,不等人,自己几步窜上楼,走了。
沉一凝站楼下望着他比汉奸溜得还快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条大鲫鱼扑腾地厉害,在水中乱甩,容易把线弄断逃走,那就让他再游一会儿。
她回到房间,何维正伏案写试飞记录,明天要给季中临汇报,试飞大队二十多个人,每个人执行完任务都要向季中临或者丁广生做详细汇报。
这两位队长管的特别严,不容有任何错误操作。
平常看着嘻嘻哈哈的两人,工作起来,严肃认真到令人头皮发麻。
沉一凝坐在床上看剧本,时不时听见何维长吁短叹,“这块怎么写呢,这么写,季中临那二逼肯定又要骂人。”
“你很怕他?”沉一凝好笑道。
何维摇摇头,铁嘴钢牙:“谁怕他呀!”
沉一凝哂笑,“真的?”
“好吧,确实有点怕,这货每次都拿狗血盆子往我头上扣。”何维托着腮发愁,“主要这次我确实犯了错误,有个转向坡度,我多飞了三度。”
“不瞒你说,一想到明天汇报,我现在小腿肚子都转筋。”
沉一凝脑子转得快,提出一个非专业人士的非专业建议:“你们这不是试飞吗,你就说你在试探边缘界限,获取什么文档里复盖不到的宝贵数据。”
何维愣了一下,眼里逐渐放光,“妈呀,你真是天纵奇才。幸亏季中临面对的不是你,不然要被你顶到驾鹤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