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一凝和梁铭章聊得兴起,梁铭章才华横溢,言之有物,谈吐不俗,能说,更懂得倾听。
不知为何,沉一凝很喜欢跟他说话,什么都想和他聊聊,“梁老师,您看过《战争与和平》吗?”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梁铭章眉目间浮起一层欢欣,“你看过?”
“恩,”沉一凝点点头,“我最喜欢里面的一句话。”
她说:“每个人都会有缺陷,”
梁铭章接着道:“就象被上帝咬过的苹果。”
沉一凝惊喜地看着梁铭章的眼睛,“有的人缺陷比较大,”
梁铭章莞尔一笑,“正是因为上帝特别喜欢他的芬芳。”
“一凝。”
“梁老师。”
“咳咳咳”季中临探过头,喷着唾沫星子喊:“y kaждoгo чeлoвeka ectь cвon heдoctatkn, cлoвho r6лoko, haдkyшehhoe Бoгo ecлn y koгo-to heдoctatok o6ehho вeлnk, эto пotoy чto Бoг 6ыл oчapoвah eгo apoato”
舌头比弹簧还弹,嘴里含个玻璃珠能弹两米远。
沉一凝和梁铭章安静地看着季中临,虽然都是一声不吭,但表情各异。
沉一凝的安静里带那么点后悔,梁铭章的安静里充满困惑。
她到底嫁了个什么玩意儿?
小沉为什么要嫁这么个东西?
季中临还等着被夸呢,“怎么样,就说这俄语流不流利,纯不纯正,丁广生那孙子在莫斯科待好几年,还卷不起来舌头。”
“你到一边待着,行不行?”梁铭章很有礼貌,“饿了就去厨房拿吃的。”
“不是,梁老师,我——”季中临还想找补几句,季玲玲跑过来,拉沉一凝的骼膊,“嫂子,你唱歌那么好听,走,我给你伴奏,你给大家唱首歌,好不好?”
沉一凝不怯场,爽快答应,“好啊。”
梁铭章脸色变了变,“你还会唱歌?”
“对,以前我娘——”
季玲玲打断她,催道:“快走了,嫂子。”
沉一凝只好先跟着季玲玲去了。
等方佩云弹完一首曲子,季玲玲对大家说:“我弹琴,我嫂子唱歌,她唱得可好听了。”
一起学英语的时候,季玲玲听过沉一凝哼歌,嗓音空灵,婉转动听。
方佩云坐在琴凳上,转头瞧一眼沉一凝,这是她第二次见沉一凝,农村来的女人挺会捯饬自己,才来没多久,打扮的比城里人还洋气,白毛衫,深棕方格子裤,一看就没少花钱。
“你弹吧。”方佩云语气清浅,站起来,把琴让给季玲玲,经过沉一凝身边,闻到一丝茉莉花香气,挺时髦,还抹头油。
不少人悄悄打量沉一凝,大部分人之前听说过季中临结婚的消息,但很少人见过他媳妇,今日一见,有人感叹,难怪大院小霸王栽进婚姻的坟墓,小媳妇着实亮眼。
沉一凝问季玲玲会不会弹《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季玲玲说:“这首曲子还不会,钢琴白弹了。”
前奏一响,大家期待起来。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一开口,技惊四座。
“为什么这样红?”
圆润的歌喉在大厅颤动,辽远而又逼近,柔和而又铿锵,漫山遍野的花儿盛开红似火。
“红得好象燃烧的火,
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正厅里抽烟的老兵们按熄烟蒂,一个接一个,轻手轻脚步入偏厅,聆听动人的旋律。
可惜,钢琴演奏不出哈萨克族冬不拉的异域风情。
或是有把维吾尔族的萨塔尔琴,一定能让女孩的歌声飘向大江南北。
“花儿为什么这样鲜?
为什么这样鲜?”
梁铭章和季中临拨拉开人群,走到最前面,沉一凝的目光落在季中临英俊的脸上,轻柔一笑,时光好象回到他骑自行车带她去镇上,那天阳光明媚,道路悠长。
一切从那时候变得不一样。
叩开命运转折的大门。
外面突如其来的安静和隐约的歌声传到厨房里,梁安放下锅铲,问:“谁在唱歌?”
杨文慧说:“出去看看。”
其他女人也放下手中的锅碗瓢盆,跟着出去。
“哎 鲜得使人,
鲜得使人不忍离去,
它是用了青春的血液来浇灌。”
梁安伴着歌声,穿过人群,来到梁铭章身边,她看见唱歌的小姑娘,不认识。
她都不知这姑娘什么时候来的,那时她在厨房忙活。
可是那纤细的身姿,绰约的风华,歌唱时明媚如春光的脸,又似曾相识。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整个大厅鸦雀无声,馀音绕梁。
继而,热烈的掌声响起。
沉一凝牵起季玲玲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鞠躬谢幕。
梁安的心底涌起不可思议的震颤,她下意识看梁铭章,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嘴里嗫嚅。
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在说给自己听。
但梁安分明知道,他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章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