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虽己入夏,但草原上的温差却还比较大,所以众人便升起了团团篝火,围绕在了一起。
远近听闻颉利回来的突厥民众也纷纷前来,颉利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诉说着思乡之情及这些年来在长安的生活。
大家聚在一起,吃着烤羊腿载歌载舞,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这一幕,顾尘不禁感慨道:“总有一天,汉人和突厥人之间再无隔阂,双方互通有无,用着同样的文字,说着共同的语言,共归一国。”
“有这么一天吗?”
颉利诧异道。
“会有的,”顾尘笑道:“天下大同后,爱好和平的人们一定会实现世界人民大团结。”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顾尘不禁回想起了他所在的那个年代。
大家所属的国度不同,世界仍然有纷争,但顾尘坚信,志存高远的国家,以天下大同,一带一路为己任,总有一天,会引领新的世界,带领世界人民走向大团结。
“哼,我不信。”
可面对顾尘的万千憧憬,颉利却不认为。
他说道:“这样的事情,一万年也不可能实现。
在颉利看来,民族与民族之间的隔阂实在是太大了,只要信仰和文化不同,战争就会不断。
顾尘见他这么说,情绪倒也没有波动,而是笑道:“秦始皇未统一六国之前,想必六国之人也是这样想的,但如今呢,大一统的思想让中原之地血脉相连,连你这个从前的草原之主都想入主中原统一天下,世间之事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顾尘晓之以理,可颉利却仍然固持己见。
“我们草原的人和你们中原人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草原人也要吃饭,中原人吃饱喝足后也会载歌载舞,大家本质上都是人,缺的只是一个能整合两个族群的人。”
“哈哈哈,你啊,太天真了,中原与草原自匈奴开始,相互攻伐了千余年,要是真能整合,秦始皇、汉武帝和隋文帝等中原雄主早就整合了!”
颉利不相信顾尘的憧憬,对此,顾尘也不气馁,反而和他打赌道:“这样吧,我和你打个赌,在我有生之年,定叫突厥全盘汉化。”
颉利闻言,大笑了起来。
“自信是件好事,不过自信过头了就不是好事了,你告诉我,突厥人为何要全盘接受汉化呢?”
颉利不以为然地看着顾尘。
“汉化是为了走得更远,匈奴不接受汉化,所以它消失了,鲜卑接受了汉化,所以与中原融为了一体,这不是自信,而是事实。”
“那就拭目以待吧!”
见顾尘如此自信,颉利也不忍打击他,顾尘于自己而言,终究是有恩的,况且,两人早己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友,打击好友的事情,颉利也不愿意做。
“好,那就拭目以待。”
顾尘与他相视一笑,眼神里充满了同化草原的坚定。
“好了,不聊这个了,想必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回到草原了,我要喝个尽兴,跳个高兴。”
说罢,颉利抛弃杂念,兴奋地与草原上的突厥牧民们载歌载舞了起来!
这种场合又怎么少得了顾尘,半壶酒下肚后,他便也围了上去,与颉利他们跳了起来!
次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颉利正在营中酣睡,顾尘却骑着马早早出了门。
几年过去了,茫茫草原,李芙蓉消失的地方他也记不清了,于是便来到了远处的一块大石板上。
在这里,顾尘亲自用剑刻下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思念。
“野丫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万事难全,人总得向前走才是,我们就在这里做个最后的告别吧!”
顾尘静静地屹立在石头面前,随后将手中握着的银枪永远埋藏在石板下的土壤里。
这一次来,他不仅是为了帮颉利圆思乡之情,更是为了和李芙蓉做最后的告别。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这么多年来,顾尘多想时间暂停在出征突厥的前夜,奈何万物运行乃是自然的规律。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也在淡去,这并非顾尘忘情,而是时间的力量过于强大,强大到足以抹平一切痕迹。
所以,顾尘决定向从前所有的一切告别,迎接自己的新生,这也是道家讲究的顺其自然。
顾尘望着天空长叹,首到夜幕降临时,他才回大营。
接下来的日子,大队人马又在草原上巡查了半月,顾尘成功震慑住了当地的部族,颉利也圆了他的梦。
在所有的一切都完成后,大军这才准备返航。
回程的路上,颉利十步一回头,对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恋恋不舍。
奈何,他即便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顾尘也得把他带回去。
否则,即便颉利没了那个心思,草原上别有用心的人振臂一呼,打着颉利的名号,也能威胁到大唐。
所以,颉利必须老死在长安,对此,他也心知肚明。
“让我在最后看一眼这片土地吧!”
颉利提出了最后的要求,顾尘点了点头,满足了他。
最后,这个曾经威武雄壮的汉子,只带走了家乡的一片热土,随后便随顾尘返回了他曾经做梦都想打进去的长安。
千年之后的草原上,一支旅行团也来到了这里。
同样的地方,站着的却是不同的人。
一千多年过去了,石块上的文字早己模糊不清,可石块前的人,却仍然一眼便能够认出来字迹的主人。
“千年过去了,你究竟消失在了历史的痕迹中,还是仍然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鲜活呢?”
李芙蓉静静地屹立于石块面前,跨越千年的思念也在这一刻涌上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