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先前嘲笑沈玉城花高价买粮的村民,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们甚至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自己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人家沈玉城家里,光是大米就有一千斤,如若他不雇佣赵家汉子干活儿,一千斤大米够小两口吃多久啊?
现在吴家人都非常羨慕赵家汉子,给沈玉城做了大半个月的活计,省了多少口粮?
时至如今,杨有福没来得及组织大家再进深山打猎,而龙门障那头黑瞎子一直盘踞着。
大家偶尔进山,也是绕开龙门障,不敢深入。
可猎获少的可怜,完全是入不敷出。
如今的粮价,再加上压在头上的苛捐杂税,简直令人绝望。
晚上,赵家汉子收工后,一家一个代表,聚在赵忠家开家族会议。
赵明第一个说话:“之前我们在玉城家里又吃又拿的,佔了玉城不少便宜。
以后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玉城家里头粮食再多,也是人家自己的。
以后我们吃多少是多少,尽量少吃点,吃不完的也不要再往回拿。
人家慷慨仗义,咱们都看在眼里,不能见利忘义。赵家汉子,再穷不能被人看扁了。”
沈玉城对他和他儿子多有照顾,他对沈玉城已经死心塌地。
赵明是赵家老四,论资排辈轮不到他发话,可是赵家汉子中,他的能力也是勉强能拿得出手的。
当然,除了赵明之外,赵家还有一人对沈玉城也是死心塌地。
不是别人,自然是赵叔宝。
没有沈玉城那一两银子,他赵叔宝连一场像样的丧事都没法给老爹办。
“四伯说的是,玉城哥仗义,咱们赵家有目共睹。以前,是我们赵家把人瞧扁了。”赵叔宝点头说道。
“玉城确实是个好孩子。”赵忠点了点头。
“我提一件事儿,眼下徭役在即,我们最近虽然挣了点钱,但我估计大家所剩不多。
各自把钱凑一凑,看看能凑多少。总之,老大和叔宝代役金,要先交了。
我的就不必了,我去服徭役,把这笔钱省下来,能买到粮食就尽量多买些粮食。”
赵明沉声说道。
他们赵家几乎不可能人人都交得起代役金。比奇中蚊枉 已发布嶵芯章劫
既然躲不过,就得想法子解决问题。赵叔宝年纪轻轻,还没成亲,绝不能去服徭役。
老大的儿子才五岁,老大要是去了,娘俩不好过活,也不能去。
赵明是什么意思,其他人一听就明白了。
“老四,你也不能去服徭役啊。根全那情况,你剩家婆娘一人怎么养得活?”赵家老二说道。
“对,老四你也不能去。咱家就你一个能撑场面的,根全也要你养活。”赵家老三说道。
众人一筹莫展。
“要不咱们把田卖了?”赵忠提议道。
“卖地?咱们家所有的田,可都是旱田,想卖也卖不上价啊?而且现在这情况,谁愿意买?咱村位置差,外村肯定没人要,村里估计也没人要。”赵明眉头紧皱的说道。
“眼下一亩田每年要上缴一两银子的田赋,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负担了。”赵忠说道。
这笔账赵家汉子都算过。
他们的旱田,打理起来更加吃力,且丰年的收入撑死了也就一两多一亩,还要上缴一半田赋。
若是欠年,一亩地颗粒无收不说,还多了一两银子的田赋。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山村乡民,谁又愿意把赖以为生的田地给卖了?
“若能把田卖了,咱们今后能减轻负担,且每一家的代役金也能解决了。”赵忠接着说道。
“今年过了难关,以后没地种,该当如何?当佃户?还不是一样要缴税,而且要仰人鼻息。”赵明沉声道。
赵家汉子各自看着地面,谁也没个主意。
“这样,我家的田先卖了,把叔伯们的代役金凑齐。”赵叔宝忽然说道。
赵明随口回了一句:“这是叔伯们的事儿,你别操心。”
卖一亩田,可就少一亩地。真要卖了出去,今后想收回来可就难如登天。
这时,周峰来了。
“各位叔伯都在呢。”周峰进屋,顺手关上了屋门,然后笑着打了个招呼。
“是周峰啊,随便坐。”赵忠摆了摆手,招呼了一声。
周峰拉过来一张小竹凳坐下,直言问道:“去龙门障打黑瞎子,你们可有想法?若是能成,不仅仅你们赵家的赋税能解决,还能获得不少口粮。”
赵家人完完全全没想过要去打黑瞎子。
年前村里连死两个壮汉,这事儿就已经给赵家敲了警钟。第一次进山惊了狼群一事儿,便是有人刻意为之,从而间接害死了杨木匠。
就目前看来,赵家完全不认为是沈玉城做的。
第二次狼群袭村,赵家老五的死也不能怪其他人,因为赵家汉子当时都在场,确实是那群寻仇的青皮子太兇狠了。
而且,杨木匠死了,杨有福拿了一整条青皮子作为抚恤。
可赵家老五死了,杨有福说着要分一两给赵家老五办丧事,可沈玉城拿走三条青皮子之后,杨有福可就没管过赵家老五的后事儿,也就是嘴巴上说得好听。
到头来这钱还是沈玉城给出的。
去龙门障打黑瞎子?谁去填命?
他们现在给沈玉城做活,还能做上一段时间,收入稳定,缘何要去拚命?
真要去拚命,那也该确定是给谁拚命。
而不是赵家人填了几条性命进去,可应得的利益却完全得不到不说,肉还不知道喂到谁嘴里去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杨有福厚此薄彼,这事儿赵家人不敢说,但还看不见吗?
“打黑瞎子就算了,我们暂时没这个念头。我们赵家打算卖些田地,你看看你们周家谁想购置田产的,把我们家的田地先买了去。”赵忠忽然说道。
周峰闻言,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异样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