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砰！”
那抹刺眼的猩红，在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上炸开，像一道狰狞的伤口。
指挥部里，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被这抹红色狠狠攥了一下，骤然缩紧。
北门城楼，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血肉磨盘。
秦时月带着他的川军，像是一群疯虎，用最原始的撕咬和撞击，硬生生从鬼子的侧翼，楔了进去！
可他们的人，太少了。
鬼子就像是杀不绝的蚁群，从缺口源源不断地涌入。
川军和第二支队的残兵，被压缩在一个越来越小的圈子里，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司令员！”一名负责通讯的参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电话听筒几乎要抓不稳，“北门北门来电！秦支队长和王支队长报告，他们他们快顶不住了！鬼子的人太多了！”
“请求增援！他们请求增援”
那参谋的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
增援？
哪儿还有增援！
整个指挥部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林毅。
他们手里最后一张牌——川军独立支队，已经打出去了！
现在，牌桌上，已经空了！
小鬼子那颗信号弹，就像一个嚣张的赌客，在所有人都以为牌局即将结束时，冷笑着，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无人知晓的底牌。
他想干什么？
这张底牌，又是什么？
林毅站在巨大的沙盘前，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他的目光，没有看北门那片已经红得发黑的区域，也没有看南门那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裂谷。
他的视线，落在了一片空白的区域。
长治城的西郊。
那里，按照情报，应该是一片宁静的丘陵和村庄。
可那颗信号弹，就是从那个方向的某个角落，呼应着升起的！
这意味着什么？
林毅的脑子，在以一种超越常人的速度疯狂运转。
南门，赵二狗用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为王虎换来了宝贵的喘息时间。但这道天堑，也彻底锁死了南门作为突破口的可能性。
北门，秦时月和王大壮正在用命去填那个无底洞，吸引了鬼子所有的注意力。
东门外，是鬼子的主力大营。
那么西边
林毅的瞳孔，猛地一缩。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不！比那更毒！
大岛茂雄这个老鬼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南门或者北门硬啃下来！
他用火焰喷射器，用不计伤亡的冲锋，在北门制造地狱，就是要逼着自己，把手里最后一张牌——秦时月的川军，也死死地钉在那里！
当自己所有的兵力，都被南北两座血肉磨盘彻底拖住，再也无法动弹的时候
他那支真正的、隐藏在暗处的奇兵，就会从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西边，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捅进长治城的心脏！
那里，没有重兵，没有防线！
那里，是刘猴子他们撤离的必经之路！
一旦被他们得手
林毅的后背，瞬间被一层冷汗浸透。
“司令员！下命令吧！再不增援北门，就全完了！”一个参谋终于忍不住，红着眼吼道。
林毅却仿佛没听见。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被动了。
从头到尾，都被大岛茂雄牵着鼻子走。
自己以为在第二层，可这个老鬼子，他妈的在第五层！
再这么被动防守下去，撑不到中午，全盘皆输！
赌！
只能赌了！
林毅猛地睁开眼，那双熬得血红的眼睛里，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碾碎，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他的意识，沉入了脑海深处。
【破锋技能库】
【宿主：林毅】
【可用技能点：208】
【已掌握技能：】
两百零八点！
孙德胜的骑兵连，用几乎全军覆没的代价，换来了十八点。
赵二狗和那四十三名川军弟兄，用一场惊天动地的自爆，换来了三十点！
这些技能点，每一个，都滚烫得烙手，都浸满了袍泽弟兄的鲜血！
林毅没有任何迟疑。
“系统！给我升级！”
“战术布置！后勤协同！全部给我升到高级！”
【叮！消耗50点技能点，‘战术布置’（中级）已成功升级为（高级）！】
【叮！消耗50点技能点，‘后勤协同’（中级）已成功升级为（高级）！】
【剩余可用技能点：108】
轰——！
就在技能升级完成的一瞬间，林毅的脑子里，像是有无数道信息洪流轰然炸开！
如果说之前，他对战场的把控，像是在下一盘错综复杂的棋，需要一步步推演计算。
那么现在！
整个长治城，连同城外的山川河流，部队调动，物资储备，甚至是每一条街道的宽度，每一堵墙的高度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变成了一副流动的、完全透明的、可以肆意拨弄的三维动态沙盘！
无数种战术变化，无数种兵力组合，无数种后勤调度的最优解，在他脑中疯狂闪现、碰撞、融合！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还可以这样打！
林毅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冰冷。
他猛地转身，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扫过指挥部里每一个焦急的参谋，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决断。
“传我命令！”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竖起了耳朵。
“命令！北门的秦时月、王大壮，立刻停止反扑！”
什么？
众人一愣，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停止反扑？那不是等死吗？
林毅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往下说。
“让他们两个，边打边退，把防线收缩到二道街的布庄一带，依托建筑，重新组织防线！把鬼子放进来！”
“轰！”
这句话，比炮弹爆炸还要震撼！
把鬼子放进来？
放进城里打巷战？
那不是疯了吗！
“司令员！不可啊！”
“司令员！这是引狼入室！一旦鬼子进了城，就再也赶不出去了！”
刘猴子也傻了，他张着嘴，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命令。
林毅根本不理会他们的惊呼，他一把抓起另一部电话，直接接通了南门。
“王虎！”
电话那头传来王虎沙哑的声音：“司令员！俺在！”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刻从你的支队里，抽出二百个还能喘气的兵！跑步到西大街和北大街的交叉口！给我在那里，用最快的速度，构筑第二道防线！”
电话那头的王虎也愣住了：“司令员？西大街？那里那里不是城中心吗？”
“执行命令！”
“是！”
挂断电话，林毅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名已经彻底懵掉的传令兵身上。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命令。
林毅的手指，在沙盘上，缓缓划过。
从北门，划过二道街，划过西大街，最后，重重地，点在了那面从开战到现在，没有响起一声枪响的、寂静的西城墙上！
“去告诉陈大年。”
林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把炮营剩下的，最后一门意大利炮，给老子推到西城墙上去。”
死寂。
整个指挥部，落针可闻。
如果说前两个命令是疯狂，那么这最后一个命令，在所有人听来，就是荒诞！
把炮架在西城墙上？
去打谁？
打天上的鸟吗？
那名传令兵嘴巴张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颤颤巍巍地问：“司司令员这炮炮口朝哪儿？”
林毅抬起头，他的目光穿过指挥部的窗户，望向了西边那片沉沉的丘陵，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支正在黑暗中悄然逼近的，大岛茂雄的最后底牌。
他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如同看死人般的漠然。
“让他等着。”
“他的目标”
“会自己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