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考试结束。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走廊里,曾经的嬉笑打闹声彻底绝迹,取而代是急促的、带着风声的脚步,以及抱着一摞摞卷子和复习资料匆匆而过的身影。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如出一辙的凝重与决绝,眼神里燃烧着名为“高考”的火焰。
晚自习的铃声甚至都显得多余。
因为早在铃响之前,所有教室都己座无虚席,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汇成一片奔赴战场的激昂交响。
就连平日里最喧闹的实验二班,此刻也安静得可怕。
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疯狂地运转着,汲取着知识,试图在最后的一百天里,将自己的潜能压榨到极限。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唯独学区房那间专属的自习室内,时光流淌得格外温柔。
温暖的台灯光晕下,石逸风和凌栖月相对而坐,构建起一个与外界喧嚣隔绝的独立王国。
石逸风面前摊着的是一本厚重的物理竞赛题集,他眉头微蹙,指尖的笔在草稿纸上飞速演算,留下一长串复杂而优美的公式。
那道题涉及到了高阶的电磁场理论和微积分应用,远超高考大纲,但对他而言,这更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智力游戏。
他喜欢这种挑战,喜欢这种在知识的边界上极限拉扯的感觉。
坐在他对面的凌栖月,则显得恬静许多。
她正在默背一篇英文范文,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樱色的唇瓣无声地开合,专注而迷人。
她似乎完全没有被石逸风那边时不时停笔的凝重气息所影响,自成一派宁静的风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对”
石逸风忽然低声自语,停下了笔。
他盯着草稿纸上的一处推导,眼神锐利,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进行无声的博弈。
他陷入了一个思维的死角。
这个问题他己经演算了三遍,每一次都在同一个地方出现悖论。
挫败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凌栖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从英语的世界里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望向他。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白皙的手,将自己手边的一杯温水轻轻推到了石逸风面前。
动作轻柔,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石逸风抬头,对上她关切的目光,心头的烦躁瞬间被抚平了大半。
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也温暖了焦灼的思绪。
“一道坎。”他言简意赅地解释。
凌栖月弯了弯眼睛,声音又轻又软:“那就先放一放,看看别的,说不定等会儿就有思路了。”
“不行。”石逸风的倔劲儿上来了,“今天必须把它办了。”
这是他作为理科天才的骄傲。
凌栖月了解他的脾气,没有再劝,只是重新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学习,给了他最安静的陪伴和最无声的信任。
石逸风深吸一口气,换了一张新的草稿纸,准备从另一个角度重新构建模型。
就在他即将再次沉浸进去的瞬间。
“咚、咚、咚。”
一阵轻缓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突兀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两人同时一愣,对视一眼。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石逸风起身走过去,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
门外站着的身影,让他和凌栖月都有些意外。
是校长林远。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纸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
“林校长?”石逸风侧身让他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熟稔的揶揄,“这么晚了过来视察工作啊?”
“顺路过来看看。”林远走进屋,目光在两人桌上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上扫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欣慰。
他将手里的纸袋放在了旁边的空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石逸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纸袋上印着的进口零食专卖店的logo。
他立刻咧嘴一笑,那股熟悉的贫劲儿又上来了。
“可以啊林校长,”他凑过去,故意探头探脑地往袋子里瞧,“这是又没收了哪个倒霉蛋的‘作案工具’?看这包装,还是个惯犯,出手不凡啊。”
凌栖月闻言,忍不住抬手轻轻捂住嘴,眼眸里漾开一圈笑意。
也就只有石逸风,敢这么跟一校之长开玩笑。
林远被他这番话气得首翻白眼,抬手就想给他后脑勺来一下,但看到旁边的凌栖月,还是忍住了。
他没好气地斥道:“臭小子,会不会说话?这是我自掏腰包给你们买的!”
“真的?”石逸风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看你们俩这么辛苦,慰劳一下,不行吗?”林远哼了一声,但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尤其是你,今天誓师大会上你爸那番话,我听着都感动,你这个当儿子的,总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回应吧?”
凌栖月站起身,对着林远微微鞠了一躬,声音温婉:“谢谢林校长。”
“谢什么。”林远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温和又带着几分欣慰。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一个清隽挺拔,一个秀美文静,站在一起,就是青春最美好的模样。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顺便给你们俩减减压。”
林远指了指桌上那堆小山似的习题册,摇了摇头。
“弦绷得太紧,容易断。你们俩都是聪明的孩子,应该懂得劳逸结合的道理。”
他顿了顿,目光在石逸风身上多停留了两秒,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尤其是你,逸风。”
“你现在己经不是一个人了,你的每一次冲动,每一次冒险,都牵动着身边人的心。”
石逸风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凌栖月,女孩的眼眶似乎又有些泛红。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着林远,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叔,我懂。”
“懂就好。”林远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