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教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只有笔尖在草稿纸上疯狂摩擦的“沙沙”声,以及时不时从某个角落传来的一声压抑不住的叹息。
大部分人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对着那张写满“天书”的数学卷子,感觉自己的脑细胞正在成批阵亡。
一片愁云惨雾中,只有一个角落显得格格不入。
石逸风转了转手里的笔,目光悠闲地从卷子的开头扫到结尾,又检查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串细微的脆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引得周围几颗脑袋猛地抬了起来,投来或羡慕、或嫉妒、或麻木的目光。
他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轻轻一划。
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中,石逸风拿着他那张己经写满工整答案的卷子,不紧不慢地走上讲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交一张能要人半条命的数学卷,而是在咖啡馆递上一份填好的菜单。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整整半个小时。
但大家似乎己经习惯了。
绝望地看他一眼,然后又认命地低下头,继续和自己的卷子搏斗。
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的都大。
讲台后的孙波抬了抬眼皮,对石逸风提前交卷的行为毫不意外。
他接过卷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让石逸风先出去,而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
石逸风挑了挑眉,依言坐下。
孙波随即从抽屉里摸出一支红笔,竟然就当着石逸风的面,开始批改他的卷子。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孙波的红笔在卷面上划过的声音。
“唰、唰、唰”
一个接一个鲜红的对勾,从选择题一路打到填空题,没有丝毫停顿。
孙波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前面那些能让普通学生绞尽脑汁的大题,在石逸风的笔下,解法清晰,步骤简洁,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很快,卷面只剩下最后一道压轴大题。
这是整张卷子最变态的部分,一道结合了函数、导数与不等式的综合题,尤其是石逸风自己加上的那一问,简首是往地狱难度里又踹了一脚。
孙波批改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他不是在找错,而是在品味。
第一问,思路巧妙。孙波点点头,打了个勾。
第二问,计算量巨大,但石逸风的步骤却异常简洁。
孙波的嘴角微微上扬,又是一个漂亮的勾。
当他看到第三问的解法时,忍不住“啧”了一声,眼神里满是赞许。
这小子,总能找到最刁钻也最高效的路径。
解题的方法有千千万,但这小子的解法永远都是最简便也是最好的一种解法
终于,来到了石逸风私自添加的第西问——根据前三问的结论,画出某个特定参数下方尖函数在极坐标系下的图像。
孙波的红笔停住了。
他盯着那个问题看了几秒,又低头看向石逸风画出的那个图形。
那是一个标准的、完美的心形线。
教室里的灯光照在卷面上,那颗红笔圈出的心形,仿佛在微微发光。
空气安静了片刻。
孙波忽然抬起头,看向旁边一脸云淡风轻的石逸风,那张严肃的脸上,皱纹舒展开来,最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他用笔杆指着卷子上那个心形,压低了声音,但笑意却藏不住。
“你小子”
石逸风没说话,只是回以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眼神里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狡黠和得意。
“行啊,石逸风。”孙波摇着头,又好气又好笑。
“我说你怎么非要加这么一问,原来猫腻在这儿呢。”
“孙老师,学术探讨,纯粹是学术探讨。”石逸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就是一道拓展题,给学有余力的同学一点挑战。”
“学有余力?”孙波差点又被他逗笑。
“我看全校能把第二问啃下来的都没几个,你这第西问是给谁‘拓展’的,我不好猜吗?”
他一边说,一边用红笔在那颗心的旁边,重重地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堪称完美的对勾。
然后,在卷子顶端的空白处,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个数字:150。
满分。
“这道题,很难猜吗?”孙波把卷子递还给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对得意门生的纵容。
“不难吧,”石逸风接过卷子,叠好放进口袋。
“我觉得挺简单的。”
这让石逸风想起的一个人,此时她应该还在解题吧。
石逸风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这套卷子,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地狱。
但那颗心,是为你一个人画的。
能不能解开,就看你了。
“行了,别在这儿影响其他同学了。”孙波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
“出去透透气吧。”
“好嘞。”
石逸风站起身,在全班同学“终于走了”的松气声中,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晃出了教室。
他一走,孙波清了清嗓子,环视了一圈台下被试卷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学生们。
又想到最后一个题的图像
孙波的嘴角再次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这小子,真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用在了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