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 李哲明的喉咙终于被撕开,爆发出非人般的、如同野兽被活剐般的凄厉惨嚎。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朝着投影的方向爬去,指甲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留下一道混合着污秽和血痕的轨迹。
“住手!停下!求你们了!停下啊!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无辜的啊——!!!”
他爬到投影下方,徒劳地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那虚幻的光影,想要阻止那画面中如同噩梦般推进的场景。但他的手只是穿过了冰冷的空气。
巨大的绝望和心碎的痛苦让他只能疯狂地用头撞击着投影下方的地板,发出咚咚的闷响,额头瞬间一片血肉模糊。
沈烽猛地站了起来,一脚踹开了碍事的椅子,他兴奋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神灼热地盯着投影画面中那搅拌水泥的老父和提水的幼子,手中的枪被他攥得咯咯作响:“妈的!这比我想的还带劲!老东西和小崽子给自己拌水泥?哈哈哈哈哈!”
林杰已经彻底进入了状态。他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副薄薄的、闪着金属冷光的分析眼镜,镜片上飞快地划过一行行常人无法理解的复杂数据流。
他的手指在平板屏幕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声音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纯粹的学术兴奋:“目标a肌肉力量输出稳定,符合预期…目标b承重能力超出该年龄段平均数据378,指令执行效率优异…目标c生命体征快速衰竭,但指令接收端神经信号异常活跃…妍妍,目标c的生命维持是否必要?她似乎还能完成最后一个动作…”
柳月薇已经激动得浑身发抖,她死死抓住江妍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江妍的皮肤里。她的眼睛亮得吓人,声音因为极致的亢奋而变得尖锐扭曲:“妍妍!快!快看!水泥!水泥快拌好了!李总!李总你看啊!你的老父亲和你的乖儿子!他们拌得多认真啊!就为了…为了把你砌进去!哈哈哈哈!”
江妍任由柳月薇抓着自己,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投影中每一个令人心胆俱裂的画面,最后落回地上那个如同濒死蠕虫般哀嚎撞击的李哲明身上。她天使般的面孔上,缓缓绽放出一个纯净无瑕、足以照亮任何黑暗的笑容。
“别急,李总。”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安抚,却带着冻结骨髓的寒意,“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她微微偏头,对着投影画面中那个搅拌水泥的老父亲和提水的小男孩,如同下达最神圣的指令,红唇轻启:
“乖孩子们,把水泥…提到主卧去。”
主卧内的景象,如同被最疯狂的噩梦画家泼洒出的地狱图卷。
李哲明被无形而强大的力量死死地钉在了卧室正对床铺的那面墙壁上。不是悬挂,而是如同浮雕般,被强行嵌入了墙体。
灰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水泥粗糙地包裹着他的躯干、四肢,只在他面部的位置,留下了两个不规则的空隙,恰好暴露出他的一双眼睛。水泥的湿冷和粗糙颗粒感紧贴着他的皮肤,带着死亡般的寒意,深入骨髓。
他无法呼吸,无法动弹,甚至连最细微的抽搐都被那冰冷粘稠的物质和无形力量彻底禁锢。只有那双暴露在外的眼睛,如同被钉在琥珀里的昆虫标本,疯狂地转动着,里面燃烧着足以焚毁灵魂的极致痛苦、恐惧和绝望。
他的视线,被牢牢固定在卧室中央那张曾经承载着无数温馨夜晚的大床上。
床上,景象令人灵魂战栗。
他年迈的父亲,他年幼的儿子和女儿,三具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扭曲的姿势叠在一起,早已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
他们身上沾着零星的水泥浆点,脸色青白,双目圆睁,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在无声控诉着降临在他们身上的、无法理解的恐怖。
父亲的旧汗衫,儿子的卡通t恤,女儿的小花裙子,还有妻子那件沾着面粉的围裙……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破布,浸泡在从床边蔓延开来的、暗红粘稠的血泊里。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水泥的土腥气混合在一起,充斥着整个空间。
而造成这一切的执行者,他的妻子,此刻正背对着被钉在墙上的李哲明,跪坐在床边那片血泊里。
她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刺穿了她自己后腰的、沾满她自己和儿女鲜血的家用水果刀。她的身体微微佝偻着,肩膀在无法控制地、神经质地抽动。她低垂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然后,在李哲明那被钉死的、绝望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没有握刀的手。
她的手指,颤抖着……伸向了她父亲冰冷僵硬的胳膊……
江妍、沈烽、林杰和柳月薇四人,如同欣赏一出完美谢幕剧的观众,姿态各异地站在主卧敞开的门口。
沈烽双手抱胸,身体斜倚着门框,嘴角咧开一个充满血腥气的、极度讽刺的狞笑。他的目光扫过床上交叠的尸体,又落回墙壁上那双疯狂转动的眼睛,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嘲弄:“啧啧,李总,”他咂了咂嘴,“你这家人…可真他妈恩爱啊。” 最后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淬了毒的刀子。
林杰则微微侧身,避开了门口流淌过来的血泊。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跪在血泊中正伸出手的女人,又落在墙壁上李哲明那双因极致痛苦而几乎要爆裂的眼睛上。
他拿出平板,指尖在上面快速滑动,声音平稳得没有丝毫波澜:“妍妍,李哲明目前生理体征:瞳孔极度散大,眼压飙升,颅内压预估临界。其妻动作协调性低下,存在显着延迟,但指令执行…稳定。这次情绪盛宴的汲取效率…非常可观。”
柳月薇兴奋得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她紧紧抓着江妍的手臂,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她的目光贪婪地扫视着房间内血腥混乱的景象,最后定格在墙壁上那双绝望的眼睛上,声音因为亢奋而变得尖细扭曲:
“妍妍!妍妍你看他的眼睛!还在转!还在转呢!多有神啊!要不…要不我们帮李总和他妻子摆个更…更温馨的造型出来?比如…让他们面对面?”
江妍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地狱般的卧室,最后落回墙壁上那双被钉死的、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瞳孔上。她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她轻轻抬手,拂开了柳月薇抓着自己的手,动作优雅得像掸去一粒尘埃。
“李总,”她的声音响起,轻柔,冰冷,如同来自幽冥的宣判,“好好的,”她的视线转向了那个跪在血泊中的背影,“与你的妻子,”她的红唇勾起一个极其细微、令人心胆俱裂的弧度,“吃、晚、饭、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跪在地上的妻子身体猛地一震!那只抬起的手,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指令,不再颤抖,带着一种非人的决绝和僵硬,猛地抓住了那只冰冷的手臂!得更低了,肩膀耸动着……
墙壁上,李哲明那双唯一的、暴露在外的眼睛,瞳孔瞬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随即是更加疯狂的、绝望到极致的转动,眼球表面的血管如同蛛网般爆裂开来,血丝瞬间弥漫了整个眼白。无声的嘶吼仿佛穿透了水泥的禁锢,在灵魂深处炸响,那眼神里最后的光芒,是足以焚毁整个宇宙的痛苦和疯狂。
时间,在粘稠的血腥和绝望中,缓慢地爬到了晚上六点。
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映不进这间被彻底封锁在噩梦中的主卧。
李哲明依旧被死死地钉在冰冷的墙壁里,湿冷的水泥紧贴着他每一寸皮肤,带来窒息般的压迫和绝望的寒意。
粗糙的水泥颗粒摩擦着他暴露的眼球表面,带来持续不断的、如同砂纸打磨般的剧痛,但这剧痛与他灵魂深处正在上演的凌迟相比,微不足道。
他的视线,如同被焊死一般,固定在床边的血泊里。
他的妻子,那个曾经温婉贤淑的女人,此刻如同地狱爬出的食尸鬼。她背对着他,低垂的头颅埋在手臂位置,肩膀在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
令人作呕的咀嚼和撕扯声,伴随着骨头被强行咬碎的嘎吱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暗红的血液和无法辨认的组织碎块,从她埋首的位置滴落,溅在沾满血污的衣裙上,溅在冰冷的地板上,与那片早已凝固的、属于儿女的血泊融为一体。
她真的在吃。
吃她父亲的尸体。
李哲明的眼球在水泥的缝隙里疯狂地、徒劳地转动着,每一次转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新的血丝弥漫。
他无法尖叫,无法昏厥,甚至连闭上眼逃避这地狱景象的权利都被剥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着。
感受着这足以摧毁任何神智的终极酷刑。
水泥的冰冷,血腥的恶臭,撕咬的声响……
这一切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铁钳,反复撕扯、烧灼着他仅存的意识,将他拖入永无止境的痛苦深渊。
江妍一行人早已离开。
主卧的门敞开着,如同地狱敞开的大门,无声地展示着里面的炼狱景象。
死寂一片。
只剩下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和骨骼碎裂声在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
遥远而清晰的警笛声,如同穿透厚重迷雾的号角,由远及近,划破了别墅区死一般的寂静。
红蓝交替的警灯光芒,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如同探照灯般,一下、一下地扫过主卧内血腥狼藉的地板,扫过床上交叠的冰冷尸体,扫过墙壁上那双布满血丝、彻底凝固在极致痛苦和绝望中的眼睛,扫过血泊中那个,依旧在机械而又疯狂地撕咬着至亲的可怖背影。
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刺耳,如同为这场精心策划的、泯灭人性的晚餐,奏响了最后的、讽刺的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