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自从那段“卖身读书”的话题扩散之后，已经越发不在意所谓的名声和脸面。
她的人设彻底变成清醒麻木的社会底层，本就不择手段，如今更是冷血无情。
“被房贷逼疯，呵，真是好笑。”
林可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微微摇头：“怎么，当初房子是别人逼他贷款那么多买的吗？又或者说如果房子涨价了，现在值二倍了，他能把钱分给我？
房子他也住了，好处他也享了，人总不能只要好处不担风险吧？他没有那么多钱却还是要买那么贵的房子，那么风险和损失自然也是他一力承担，在这里怪公司辞退他岂不好笑？
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谨小慎微，不敢冒一点风险，连理财软件都评估我为绝对规避型风险投资者，我连彩票都没买过一张。
所以我接受不来他们为何会用什么杠杆贷款买房，这很难理解吗？
是不是每一个土豪平日里高高在上，从不体恤我们这些底层人的疾苦，有一天跌落神坛，只需要在房顶上装装样子，就可以得到大家的可怜？
那我就忍不住请问了，他几百万的赔偿金有您们一份么？”
林可的角度将一切风险归咎为当事人自身，认为他既然享受了当初的风光就应该承担如今的风险。
也有一部分主播同样在公司安排之下开始讨论这个话题，只不过将风向引向这个吃人的社会，引向企业生存有多么艰难，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又如何护得住手下的员工。
黄灯笼要破产了！
如果不是有破茧接盘，你们还不是瞬间失业，别说赔偿补偿、只怕连拖欠的工资都要不到一分！
短视频软件流量太大，多管齐下之下，作为收购方的破茧似乎已经完美隐身。这件事情里它并不再是推动一切的罪魁祸首，而是飞来横祸的受害者。
原本舆情似乎就要这样沉寂下去，可就在火星只剩最后一点的时候，却忽然被一篇文章泼了一盆热油。
“去伪存真”公众号，这位从几年前就开始盯着破茧的老对手，抓住黄金48小时的最后几个小时，刊载了一篇长文。
《主播女孩：从星辰大海到悬崖边上》。
“这是一篇长采访，采访中的每一个人都采取了化名，但每一个事件都绝对真实。”
作者将这一段话写在了文章最前面，文章里面每一句话都没有提及任何一个主播公司的名字，完全是以一个一个女主播的视角叙述。
但正文一开头，便让所有人知道，这文章写的是谁。
“他走投无路了。
倾注了半辈子心血的公司忽然要被收购，尚未公布的名单之上早已写下他的名字。
十几年蝇营狗苟，将自己和公司绑定在一起的秘密彻底没了作用，只剩下胆敢开口就高墙铁网的法律风险，和一纸晚期的诊断证书，他走上了楼顶。”
迎合当前最火的热点，彻底将黄灯笼和破茧梦工厂两大机构推上风口浪尖。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汪天夏罕见了叫了整个公司的高层在会议室集中开会，除去ichael之外，各部门总监和高管都坐在屋里。
“这篇文章以黄灯笼那个该死的技术员为切入点，找了不知道多少个所谓‘内部人’去讲主播圈子里的隐秘。
不仅仅把我们收购黄灯笼的前因后果具体过程说的一清二楚，还爆料公司不停压榨主播，海量的小主播、团播不是走投无路赔钱解约，就是不惜脸面依附大佬。
光是说黄灯笼也就罢了。从这句‘另一个对手公司的主播则向我们透露’开始，矛头完全转回咱们破茧，那文章里‘参加一场大赛’完全就是暗指咱们公司的百蝶云起，他竟然敢写公司操纵内部数据，雇佣水军屠版，内定种子选手。
言之凿凿、细节满满，没有内部人给他通风报信这绝不可能！”
汪天夏自问对手下人向来不错，却不曾想他自己的团队也出了如此吃里扒外的人！
“收购的细节除了在座的各位高管整个公司没有人知道的如此清楚！还有那大赛是怎么运作的，推流是怎么实现的，绝对是有人泄密！”
汪天夏怒火中烧，下面人人自危。
“诸位！这可不是单纯的商业名誉问题，文章爆料的这些东西真被深挖下去，我自是跑不了，在座的各位都有法律风险，谁能独善其身！”
空气一时间凝固的让人窒息，sela终于试探着开口：“汪总，也未必如此，虽说文章确实是这么个意思，可都是通过底层主播的视角进行猜测和吐槽。
并没有什么真的证据，也不涉及关键操作手段，这些段子网上原也早有人说，说不定只是巧合。”
“你还想要证据？真有证据人家就会提交到法庭上，而不是发在互联网了！”
ia接着道：“汪总，我觉得sela说的有道理。
像这一段，公司后台会将关注特定主播赛道的付费粉丝账号集中推流给主播私信，不论对方是已婚已育的男人还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说的那么肯定，最后拿出的证据竟然是一个未成年主播的私信页面截图，那谁能知道到底是谁搜的谁让他们说上话？
我们只是一个平台软件，难道还要审核别人私信隐私不成？”
ia主管公司行政，对平台运营方面并不了解，所以只觉这里漏洞颇多。
可只有像汪天夏和sela这样知晓一切的人才会觉得后脊梁发凉，因为对方今次的文章虽然一如既往的没有证据，每一个细节却都真实的可怕。
他汪天夏从来不怕网上任何一个肆意抹黑的帖子！
但他忽然间意识到，公司内部，可能真的有叛徒。
他绝不容忍。
“汪总，打扰了。”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ichael行色匆匆，忽然走进会议室。
他身后，则跟着另一个女孩儿。
赵娟。
也是百蝶云起曾经的参赛主播梦露。
所有人目光汇聚，梦露并不怯场的站在会议长桌的角落，汪天夏的身旁。
“打扰各位开会了，不过我想，我可能知道这个泄密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