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解成看着室友脸上不耐烦的神情,知道闫埠贵有点过了,只能强行把闫埠贵拽着离开宿舍。
闫埠贵站在四九城大学气派的校门口,脚步象是被钉在了地上,脸上那神情,活象送嫁的老父亲,虽然他家老大是个儿子。
他就是离开了宿舍,一路上也喋喋不休的不停嘱咐着。
闫解成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眼见日头渐高,再磨蹭下去,他这便宜老爹怕不是又要跟着他去宿舍开个“闫氏家训研讨会”,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
“爸,行了,我知道了。您快回去吧,再晚妈该着急了。”
闫埠贵这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但那双眼睛里依旧闪铄着难以抑制的光彩,他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神秘和得意。
“老大,你是不知道,昨儿个院里那些人,尤其是刘海中那张老脸,嘿,等以后。”
“爸。
”闫解成眉头微皱,声音沉了下来。
“我跟您说过,学校的事,对外就按商量好的说,别漏了底。”
这话象一盆小小的冷水,兜头浇在闫埠贵正发热的头脑上。
他脸上的亢奋瞬间凝滞了一下,讪讪地推了推眼镜,仿佛才记起刚才让儿子低调行事的说法。
是啊,四九城大学的名头是响亮,是光宗耀祖,可也忒扎眼了,树大招风的道理他懂。
一想到可能因此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或者被院里那帮红眼病惦记上,他那颗被虚荣填满的心终于稍微冷却了点。
“知道,知道,爸晓得分寸。”
闫埠贵有些郁闷地摆了摆手,那股子扬眉吐气的劲儿泄了大半,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背影竟透出几分落寞,仿佛一只没能在同伴面前充分开屏的老孔雀。
闫解成看着他消失在街角,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他清楚,闫埠贵这点郁闷,顶多持续到回四合院,面对邻居们旁敲侧击的打听时,就会转化为那种“我知道但我不说,让你们猜去吧”的眩耀。
他懒得理会,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返回校园。
其实说了问题也不大,现在自己户口和粮食关系都转出来了。
送走了老爹,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清新自由了不少。
户口已经随着录取通知书迁了出来,成了集体户口,这意味着他某种程度上已经摆脱了那个小四合院的物理乃至身份上的束缚。
凭借储物空间里的“硬货”和即将到来的稿费,买个小院落户独立,只是时间问题。
再想让他把户口落回那个算计无处不在的闫家?
门都没有。
回到3宿舍,另外三个空铺位的主人也都到齐了。
经过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八个人算是初步认识了。
除了王铁柱(东北),周文渊(本地),李卫东(山东),另外四人分别是:来自江南水乡,说话细声细气的赵文博,身材高瘦,皮肤黝黑,来自西北农村的张建军,以及一对来自津门,口音自带相声效果的双胞胎兄弟,孙大庆和孙小庆。
八个半大青年,挤在略显逼仄的宿舍里,互相打量着,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又带着点对新环境的好奇。
“咱出去溜达溜达?熟悉熟悉校园,找找教室在哪儿?”
李卫东性子活络,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在秋日午后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绿树成荫的道路,爬满藤蔓的古朴建筑,张贴着各种通知和标语的宣传栏,抱着书本匆匆而过的学长学姐,一切都让这群刚脱离高中生涯的青年感到新奇。
他们找到了中文系主要的教程楼,那是一栋红砖砌成的四层小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趴在窗户上看了看里面一排排漆成暗红色的木制课桌和讲台,心里对明天的正式开课,既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逛得差不多了,一行人回到宿舍,还没等屁股坐热,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两个穿着旧军装改制的外套,胸前别着校徽的高年级男生,表情严肃。
“306的新生都到齐了吧?我们是系学生会的,过来传达一下学校的教程管理规定。”
为首那个高个子的男生开门见山,声音洪亮,没有任何寒喧。
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八个新生或坐或站,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高个子学生拿出一张纸,开始照本宣科般地宣读:
“第一,教程安排。每周上课六天,星期六上午为必修课程,不得缺席。星期日下午为全体政治学习时间,同样强制参加。”
底下有人轻微地吸了口气,但没人说话。
“第二,每日课时。上午四节课,下午两到三节课,每天总计六到八个学时,课程表排满即为必须出席。”
闫解成听到这里,心里微微一动,这强度可比后世大学大多了。
“第三,课程设置。所有课程均为必修,必须按部就班完成所有教程环节。”
“第四,晚自习制度。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为统一强制自习时间,地点在各班指定教室,会有学生会和班干部考勤。”
强制自习?闫解成眼皮跳了一下。
“第五,作息时间。晚上十点半,宿舍统一熄灯。学校不设通宵自习室,熄灯后必须就寝,保持安静。”
高年级学生念完,目光扫过一圈有些愣神的新生,语气稍微缓和了点。
“都听清楚了吧?这是学校的统一规定,目的是为了让大家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集中精力,又红又专,早日成为对国家有用的栋梁之材。必须严格遵守,明白吗?”
“明白了。”
稀稀拉拉的回应声响起,带着点懵懂。
王铁柱嗓门最大。
“明白了,学长。”
两个高年级学生满意地点点头,又强调了几句遵守纪律的重要性,便转身离开了宿舍,留下满室的寂静。
门一关,宿舍里短暂的沉默后,响起几声低低的议论。
“好家伙,这安排得可真够满的,比高中还满。”
李卫东咂咂嘴。
“星期六上午还上课啊?”
孙小庆挠了挠头。
“政治学习是干啥?听报告吗?”
张建军憨厚地问。
王铁柱浑不在意。
“让咱学就学呗,咱不就是来学习的嘛。”
周文渊扶了扶眼镜,没说话。
赵文博小声和双胞胎兄弟讨论着刚才没听清的细节。
而闫解成,则彻底懵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象是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
每周六天课,天天排满,强制自习,统一熄灯,没有选修,没有空课,这和他前世经历的,甚至和他潜意识里期待的大学时光,完全不一样。
这哪里是大学?这分明就是一座管理严格,作息精准的前世高中啊。
他原本还指望着,利用大学相对宽松的环境,继续他的写作大业,甚至利用白天没课的时间去图书馆奋笔疾书。
可现在,所有的空馀时间都被这铁一般的制度填得满满当当。
晚上想开个夜车?熄灯。
想白天偷个懒?考勤。
一股强烈的束缚感,如同无形的绳索,瞬间缠绕上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四年,自己象一只被上紧了发条的陀螺,在这套严密的规则里,疲于奔命。
这和他想象中的大学生活,差距也太大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