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笑容。
“二哥不必激我,老四被你这么一闹,名声已经受损,笵家的婚事能不能继续还不好说,谁会投靠一个名声这么差的皇子呢?”
太子拍了拍李成择的肩膀,得意地说:“说起来,还得感谢二哥,要不是你,我哪能有这么好的局面,哈哈哈。”
他得意地笑着,仿佛已经赢得了夺嫡之争。
说实话,虽然他和李成攸关系不好,一直记着当年那一巴掌的仇,却从未将四弟视为真正的对手。
在太子看来,李成攸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空有一身力气,成不了大事,远不如二皇子威胁大。
“我再说一次,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李成择脸色阴沉,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太子根本不在意,脸上始终带着讥讽的笑容,“二哥,都到这时候了,还自欺欺人?不是你做的,也不是我做的,难道还是老四自己做的?”
他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随后背着手,大步走回自己的位置站好。
李成择紧握双拳,眼中充满愤恨,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似乎提醒了他。
‘难道这件事真的是四皇子自己策划的?’
他之前曾派影子刺杀李成攸,结果却被其身边的神秘高手所伤。
据影子估计,那位神秘高手至少是九品大圆满的实力,剑法精妙世所罕见,背后很可能还有更强的势力。
只是观察下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太子和二皇子的对话,却让陈的心思活跃起来。
‘太子和二皇子看起来都不象在说谎,既然不是他们,那很可能就是四皇子自导自演!’
虽然让十名高手在魏王府凭空消失很难做到,但想到那个伤了影子的神秘高手,他就觉得并非没有可能。
‘如果那个神秘高手属于某个神秘势力,那这位四殿下的势力,恐怕真的有些可怕了。’
他实在想不通,李成攸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一番动作下来,二皇子固然可能垮台,可李成攸自己也未能全身而退,处境甚至不比李成择好到哪去。
‘难道他是故意自污,想退出夺嫡之争?’
文武官员差不多都已到齐。
李成择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一道白衣身影上,竟是长公主!
‘看来稳了……’
李成择暗自松了口气。
朝堂上的事,李芸睿虽也插手,却几乎从不来上朝,她今天既然出现,必然是有事要做。
‘四弟,这回二哥欠你个人情,你果然靠得住。’
李成择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在他眼中,今天就是一场针对他的“公开审判”,而李芸睿的到来,自然是为了替他说话,减轻责罚。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长公主,不由得低声议论起来。
不多时,随着候公公一声高喝,身穿玄色龙袍的庆帝步入大殿。
“平身。”
“谢陛下!”
百官起身,各自站定。
庆帝坐在龙椅上,目光淡淡扫过众人,“众爱卿可有本奏?”
“臣有本奏!”
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
众人不用回头,也知说话的是督察御史赖明诚。
都察院的御史言官虽无实权,却有谏言之责,任何情形下皆可直接向皇帝进言。
其中赖明诚更是清流之辈,为官清廉,敢于直谏,不论谁有错都敢弹劾,甚至屡次当面指责庆帝,庆帝也只是一笑而过。
因为朝廷需要这样的人。
赖明诚只是小小御史,无权无势,不结党营私,与各部官员关系疏淡。
这样的人,就是一把刀,一把再好用不过的刀,朝廷正需要这样的刀。
果然,皇子犯错这样的烫手山芋,旁人不敢碰,赖明诚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躬敬行礼,声音不卑不亢,响彻大殿:“陛下,臣赖明诚,弹劾四殿下李成攸夜宿青楼,行为 ,有辱皇家威严,望陛下严加惩处!”
庆帝没有回应,仿佛没有听见。
赖明诚似乎早有预料,上前一步,再次 :“四皇子李成攸夜宿青楼,放浪形骸,辱没皇家颜面,请陛下严惩!”
他话音落下,都察院一众御史言官也纷纷出列附议:“请陛下严惩!”
见庆帝依旧不答,众御史有条不紊地陈述李成攸的罪状,阐明此事利害,摆出不严惩不罢休的姿态。
殿内群臣皆是精明之辈,察觉到今日朝堂暗流涌动,彼此低声交谈,却无人愿轻易卷入其中。
“肃静!”
候公公一声高喝,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作为圣上代言人,他的威严无人敢犯。
庆帝目光转向太子,“太子有何见解?”
李成乾精神一振,快步出列,躬敬行礼后朗声答道:“回父皇,儿臣以为若证据确凿,理当严惩,甚至······”
他略作停顿,“甚至应当耻夺宁王封号!”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这番话尤如惊雷乍响,引得群臣议论纷纷。
“肃静!”
殿内重归寂静。
庆帝目光转向某处,“陈大人,事实果真如此?”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平静表面下暗涌的怒意。
陈大人躬敬行礼,“回陛下,确是如此。
“哦?是何人所为?”
满朝文武的目光齐刷刷投来。
在众人注视下,陈大人略显迟疑,缓缓答道:“请陛下恕罪,臣未能擒获散播谣言之人,只查到他们最后进了魏王府,便再无踪迹。”
这番话,几乎直指二皇子就是幕后主使。
不少官员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仿佛早有预料。
庆帝看向二皇子,“可是你所为?”
李成择浑身一震,急忙跪地连声喊冤。
“父皇明鉴,儿臣蒙受不白之冤!此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他浑身颤斗,声音发颤,这倒并非作伪,实在是心中郁结难平。
这些年来,李成择头一回被人算计得如此狼狈,却束手无策。
“哦?你说自己是冤枉的?”庆帝似是被说动,“可能拿出证据自证清白?”
这般态度令人捉摸不定。
李成择仿佛听出话中深意,急忙回道:“儿臣已彻查府中,确无那些人踪迹。在真凶落网前,万不能以此定儿臣之罪,恳请父皇明察!”
“陛下!”长公主突然出列。
她在旁静观多时,愈发觉着情势不对。
看庆帝之意,似有意对李成择网开一面,这绝非她所乐见。
若是没有昨日柔嘉的求情,李芸睿或许今日便不会出现在此,然而世间从无如果可言,只能说李成择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陛下,此事结果已然明朗,那些人既最终归于魏王府,必与李成择难脱干系,岂能因证据缺失,或说……”
她冷眼扫向二皇子,“或说有人刻意销毁证据,便就此作罢?”
庆帝默然不语。
李芸睿继续道:“陛下,此等话原不该由臣妹来说,但此事关乎皇室颜面,臣妹不得不言!”
她言辞锋利,步步紧逼,气势逼人。
在场众人皆听出她的用意,分明是要将二皇子逼入绝境!
‘不对,四弟不是已经求过情了吗?’
李成择脸色顿变,心头再度悬起,不安与惊惧涌上。
庆帝语气依旧平淡而疏离,缓缓开口:“那你以为,该当如何?”
李芸睿躬敬跪地,高声道:“自当严惩不贷!若四殿下确有其事,当削去宁王封号;若此事为二殿下恶意构陷,亦应同罪,耻夺魏王封号!”
此言一出,二皇子霎时面无血色。
他岂会看不明白,李芸睿此举,分明是要将他彻底击垮!
‘李芸睿,你够狠!’
李成择心中嘶吼,却束手无策。
殿内顿时哗然,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谁也没想到李芸睿竟会如此决绝。
毕竟李成择封魏王多年,根基已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削其封号谈何容易。
更何况庆帝已有从轻发落之意,李芸睿此举,显然未顾及其态度。
文官队列中的笵健不由抬头,面露讶色。
‘她为何如此在意李成攸?这分明是不给二皇子留半分馀地……’
李芸睿素来少上朝会,即便出席也极少发言。
而这一次,她却铁了心要将二皇子彻底扳倒,不留生机。
如此狠绝,令百官皆为之侧目。
连庆帝与太子神色也凝重起来。
‘奇怪,她与老二有何仇怨?何至于此?’
太子眉头紧锁,百思不解。
他知晓长公主与二皇子已然决裂,却未料到决裂至此。
‘看她这势头,分明是与老二结下深仇,他们何时结的仇?’
李成干思前想后,仍无头绪。
不仅是他,庆帝亦深感困惑。
他能看出今日的李芸睿与往常截然不同,一举一动都冲着将李成择置于死地而去,可谓步步紧逼。
他自然不信这真是为了维护皇室威严,分明藏着私怨。
只是这私怨从何而起,庆帝一时也难以参透。
百官纷纷侧目,几位重臣暗自揣度李芸睿的真正意图,其馀人低声交头接耳,却无人出声反驳。
“长公主殿下深明大义!”御史赖明诚心思耿直,未作多想,只觉得李芸睿言之成理,立即出声支持。
他向庆帝行礼,“此事关乎皇室体面,亦系庆国尊严,不严惩无以正国法,不重罚无以立国威!”
“臣等附议!”其馀督查御史也随之齐声应和。
庆帝并未立即下旨,而是将目光转向陈。
“陛下,”着轮椅至殿前,“凡事须讲证据。如今二殿下虽有嫌疑,却无实证指证为其所为。既无证据,便不该施以如此重惩,否则何以服众?”
“陈爱卿所言极是。”庆帝微微点头,又望向文官队列中的笵健。
笵健虽非六部主官,却在朝中颇有话语权。
他当即上前,沉吟道:“臣以为此案确实缺乏有力证据。若真凶另有其人,岂非纵恶枉法?”
平心而论,笵健并不愿为二皇子说话。
毕竟他是李成攸的准岳丈,自家女儿即将许配李成攸。
二皇子带着他未来女婿出入青楼,他本欲令其付出代价,也好为未来女婿正名,全了女儿颜面。
可惜身在朝堂,身不由己。庆帝既已示意,他不得不如此进言,否则于李成攸反为不利。
“琳箬甫、秦业,尔等以为如何?”
事已至此,琳箬甫自知难以置身事外,随即表态,顺应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