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1 / 1)

京城之中,庆帝眼线遍布,醉仙居这等达官贵人往来之地,自在其耳目之下。

闻报,庆帝冷嗤:“老二这般心急,手段又如此拙劣,痕迹太过明显。

他对二皇子此举颇为不满,却非不满其用心,而是嫌他行事不够周密,未能不着痕迹。

他摆摆手让小厮退下,却未作任何指示,也不打算处理。

他布好棋局,本就是为了等待棋手对弈。无论好棋坏棋,总归已经开局。

坤宁宫。

虽是白昼,殿内仍点着许多蜡烛,尤其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被烛火映得通明。

皇后怕黑。自当年被蒙住双眼,亲见母族被屠戮后,她便无比恐惧黑暗,一丝阴影都令她窒息,让她想起那绝望的一幕。

不多时,一名醉仙居来客随宫女进殿,伏地跪禀: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小人瞧见二殿下与靖王世子、四殿下一同进了醉仙居,还留了三位花魁作陪。只是包厢紧闭,其中细节未能探明。”

“足矣。”太子颔首,命其退下。

待人走后,他继续为皇后揉肩,语气平静:“母后请看,儿臣早说过不必急着对付李成攸,自有比我们更急的人。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太子笑容满面,意气风发。

皇后亦不再多言,微微点头:“你既有主张,我便安心了。”

广信宫。

一名醉仙居的红倌人面见李芸睿,将醉仙居中发生的一切,巨细无遗地道出。

她曾入内为桑文送琵琶,因此比旁人知道得多些,也亲眼见到二皇子向李成攸灌酒。

“混帐!”长公主一拍扶手,蹙紧黛眉,目光如冰,“这老二,太不象话!”

眼线跪伏于地,不敢稍动。

旁立的宫女亦如雕塑般静候吩咐。

显然,李芸睿此番当真动了怒。

她支持李成攸一事,早已不是秘密。二皇子竟抢先对李成攸出手,着实令她大为不满。

“好个李成择,太子尚未动作,你倒先坐不住了。”

李芸睿冷哼一声,“春露。”

身旁宫女应声上前,欠身听命。

“去魏王府,告诉李成择:从今往后,利润减他一成!”

醉仙居。

几番推杯换盏,二皇子脸上也添了几分醉意。

虽是四人轮番灌酒,奈何李成攸酒量甚豪,二皇子自己也饮了不少。

“二哥,喝呀,来,再干一杯。”

“四弟,二哥酒量不如你,先歇一歇。桑文,你也别弹了,过来陪我兄弟喝几杯。”

二皇子推说酒力不济,又让三位花魁继续劝酒。相邀,李成攸也故意装出醉态,说话声越来越大,口齿也含混不清。

庆国的酒本就浓烈,陈年佳酿后劲更足。几斤下肚,李成攸满面通红,醉眼朦胧。

“二哥这就不行了?看弟弟的!”

李成攸笑着接过桑文与司李李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袁梦也举杯娇声道:“公子只喝她们的,不喝我的,奴家可要伤心了。”

“好,你的也喝!”

李成攸豪气干云,又连饮数杯。

见时机成熟,他故意跟跄一步,显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四弟可是醉了?”二皇子眯眼问道。

李成攸脚步不稳,却瞪眼喊道:“谁醉了?我没醉!”

二皇子心中暗松:看来是真醉了。

若有人说自己醉了,未必真醉;但坚称没醉的,定是醉了。

为让李成攸醉得更透,歇了片刻的二皇子也举杯相劝:“既然没醉,就陪二哥再饮两杯。”

“好……唔……就、就两杯……”

李成攸演得惟妙惟肖,一边推辞,一边摇晃着举杯与二皇子相碰。

靖王世子也来敬酒:“兄弟,我们也喝一个。”

“好……再、再喝最后一杯……明早还得……练功……”

李成攸舌头打结,举杯时酒水洒了满手。袁梦“贴心”地为他斟满。

靖王世子主动碰杯:“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我、我也干……”李成攸勉强举杯饮尽,随即挣扎着要起身。

“该、该走了……明天……”

话未说完,他身子一歪,跌入司李李怀中。

“四弟?四弟怎么了?”二皇子上前轻摇李成攸肩膀,故作关切地问道。

见李成攸毫无动静,确实醉得深沉,他唇边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靖王世子搁下酒杯,“眼下如何安排?”

二皇子未答,目光扫过司李李、桑文与袁梦,缓声道:“我兄弟今日醉在此处,你们谁愿照料他?赏赐丰厚。”

“这……”桑文下意识后退。

她本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虽知日后未必能保全清白,但眼下仍想守着干净身子。

袁梦何等精明,又与靖王世子关系匪浅,怎会看不出这是二皇子与靖王世子为李成攸设的局?此事凶险,稍有不慎便遭牵连,有钱也无命享,她自不愿留下。

“我来吧。”司李李忽然开口。

桑文面露讶色,“李李,你……”

司李李轻挽鬓发,柔声道:“他醉成这样,总不能无人看顾。”

她自有盘算。表面是醉仙居清倌,实为齐国遣至庆国的暗探,借此地搜集情报。虽一向守身,但李成攸已醉得不省人事,料也无力做什么。

身为暗探,她早认出二皇子与靖王世子,也看出李成攸身份不凡,面容尤带少年气,年纪应不大,便想趁他酒醉,设法套取些消息。

“好,赏你的。”二皇子满意颔首,自指间褪下一枚玉扳指掷予司李李。

司李李谢过,欲扶李成攸起身,可醉倒之人格外沉重,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扶得动。

“我帮你。”桑文讲义气,架起李成攸另一只骼膊,使劲往上抬。

但李成攸常年习武,虽不胖却结实,体重不轻。两女勉强支撑,袁梦虽不愿插手,却也无法,只得从后抱住李成攸,三人合力,好不容易将他挪至里间床上。

“不可,我家主人不能留此,我们须带他走。”

房门开处,周忠周义闻声而入,欲带李成攸离去。未进里间,谢毕安已拦在面前。

二皇子语声平缓:“四弟醉矣,不宜吹风,在此歇下最好。”

“可是……”

“他是我弟弟,我岂会害他?”二皇子冷声斥道,“若不放心,你们便在此守着。”

他是皇子,身边还有谢毕安这位九品剑手保护,周忠与周义不敢轻举妄动,彼此对视一眼,只能点头应下。

二人身为武夫,接到的命令是誓死护卫李成攸的安全,其馀的事,他们看不明白,也不愿多问。

里间。

桑文抹了抹额头的汗,语气关切:“李李,你一个人要多当心。”

“是,若有难处,尽管开口。”袁梦也客套了一句。

“多谢二位。”司李李浅笑回应。

都是场面话,彼此心照不宣,她自然不会当真。

两人递来关切的目光,随后一同离去。

李成择走近,含笑说道:“我家兄弟醉得不轻,有劳李李姑娘照料。”

他略作停顿,又低声提醒:“若他有任何需要,你务必满足。事后我自有重谢,保你后半生无忧。”

这话已说得十分露骨。

李成择的意思是,会给她足够的补偿。

“事成之后,持此玉牌来见我,我可满足你一个心愿。”

“是,谢公子,奴家明白。”司李李欠身行礼。

“聪明。”二皇子打了个响指,随即与靖王世子一同离开了醉仙居。

马车中。

靖王世子眉头微蹙,似有尤豫。

“殿下,这样做是否太过?”

他本性不恶,幼时与李成攸也有些交情,终究不忍如此行事。但他与二皇子同在一船,当时不便说破。

李成择不以为意,倚着车窗,享受河面吹来的凉风。

“你是不是觉得,我姑负了他的信任,欺负他单纯?”

李泓成未答,但神情已默认。

李成择笑了,深吸一口气,“这对他也是好事。提前退场,反而安稳。老四心思简单,只知练武,当年又得罪了太子。若能安然退出,也免再卷入这浑水。”

李泓成依旧沉默。

李成择一手搭窗,下巴枕在臂上,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今天是我,若换作太子,你觉得他会如何?”

李泓成终于点了点头,轻叹:“也是,殿下出手,总比太子出手好。”

李成择笑了,拍拍他的肩,“还好,有你懂我。”

他伸了个懒腰,探头向窗外驾车的谢毕安问道:“谢毕安,今 看老四舞剑,觉得他修为如何?”

谢毕安沉思片刻,由衷赞叹:“天赋异禀,万中无一,若专心武道,三十岁前必入九品!”

这已是极高的评价。习武之人到了五品之后,难度骤增,七品便足以凭武功成为王公贵族的幕僚,八品更是能担任他们的贴身护卫。

例如二皇子府上的八家将,便是八品实力。

而九品,真乃万中无一,天下潦阔,九品强者却仅有寥寥数十人。

“原来他竟如此厉害。”李成择若有所思,随后轻叹一声,“可惜了一把利剑,却不能为我所用。”

这份遗撼并非伪装。他起初确实有意拉拢李成攸相助自己,不料李芸睿直接站到了李成攸一边,这让李成择感到了巨大威胁,故而决定先下手为强,将李成攸淘汰出局。

如此一来,李芸睿便只能继续与他合作,并全力支持他。

“不过,这样倒也不错。”

李成择嘴角挂着浅淡笑意,似乎为今日计划得逞而欣喜。

“四弟,好好享受吧,就当是二哥骗你的补偿了。”

魏王府。

马车停于府门前,二皇子落车后,与靖王世子作别,随即步入府中。

他步履轻快,口中哼着愉悦的曲调,心情显然极佳。

多年来与太子相争,令他倍感疲惫,如今自觉在李成攸这里扳回一城,顿时心情舒畅,信心倍增。

然而刚进府门,见到面若冰霜的春露,他心头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而来。

“是姑姑有什么吩咐?”李成择挤出一丝笑容,试探着问道。

春露面色冷峻,语气寒凉:“长公主殿下有令,从今日起,所有生意的分红,减你一成。”

刹那间,李成择脸上的笑容僵住。

‘该死!’

……

李成择整个人都懵了。他虽料到动了李成攸可能会引起李芸睿不悦,但总以为二人尚在同一条船上,合作多年,情分犹在。

他万万没想到,李芸睿竟会如此在意李成攸,直接削去他一成利润!

原本二人的合作中,李芸睿已占大头,李成择所得本就不多,如今再减一成,简直是伤筋动骨。

他要做的事太多,用钱之处亦多,这才与李泓成合作开设青楼,只为多挣些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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