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无边黑暗里窸窸窣窣声不绝于耳。这是付晓娟在爬动。
眼前西个在牌桌各显神通出老千的家伙亦停了手头动作,颗颗莹白眼球滴溜溜转到厉旋跟前。
逼仄空间里唯一光源照亮的是如此恐怖的情景,这导致厉旋身心持续遭受巨大冲击。一时间他险些忘了自己是个序列者。
紧咬的牙关在如何打颤,紧绷的腿快要站立不稳身体传来的种种感受让他恍惚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回到第一次遭遇灵异事件时。
昏暗浴室中,自己脑袋被花洒骤然缠紧拧爆,死狗般瘫倒,灵魂被鬼暴戾吞吃
他是很幸运的人。
对吧?
老天眷顾他,他没有死在那次突如其来的灵异事件里,甚至还获得了个很多时候有奇效的序列,等来了救援部队。
连烛龙都希望招安他,只不过他拒绝进行心性测验,最终以编外人员的身份受烛龙派遣。
当然,此时此刻厉旋不禁想问,他真的幸运么?
付晓娟的头发仿佛是独立的活物,无论付晓娟本体在哪这些浓密秀发都如影随形跟着厉旋,将魂线覆盖得无法拨见。
耳畔诡异的声响终于迫近灵魂深处。
“草!死也要带几个走!!”
身后帘子被一只女人的手拨开瞬间,厉旋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
破空声霎时响起,硕大拳头迎着冷光朝离自己最近的牌鬼赵胖子轰去,结结实实打到他城墙厚的腻肉之上!
反弹的恶心感让厉旋牙咬得更紧,嘎吱作响。
“去死,去死”
他使出浑身气力,只恨平时没怎么学格斗,出招的动作过分滑稽且绵软。
“去死!!!”
“砰——!!”
数拳之后赵胖子后背猛然出现个黝黑血窟窿。厉旋目光中出现几分希冀,他抬抬头,对上赵胖子不以为意的一颗眼珠。
在厉旋锤击自己时赵胖子还不忘尝试偷看其他人的牌,眼珠竭力外张,鼓鼓囊囊,活像个被吹得逼近爆炸临界点的气球。
刘瘸子好着的那条腿在牌桌下踢了踢赵胖子,嘴上嘟囔着厉旋听不懂的话:
“硋…刕厈食,??呿,?辒?。”
拳头大的血窟窿里红黑色浓稠液体不断外渗,剧烈腥气刺激着厉旋鼻腔。
他己经没力气了。
五只鬼五只根本打不动的鬼,这群家伙拿他当笑话看,只要他想跑就随时会杀了他,而他的攻击它们完全不以为意
西个牌鬼,一个茶坊老板。
五只鬼的中央,厉旋瘫倒在地。
麻将推搡,牌桌上无数方块左颠右倾,他的视线顺着一只只或肥腻、或枯瘦的手左右打转,最终定格在一切事物之外。
那是一扇清幽的窗。
他与逃生窗只隔了几米,也或许隔了天堑。天旋地转,他无法再判断。
付晓娟的嘴贴上他耳朵,如同在梦里撕咬厉旋神识那般嘴张大如黑洞。
噗嗤!
“这,是人吗?”
“还能不是人吗,喏,魂线都还在他身上。”
“好奇怪啊,为什么宁肯变成这副模样也不扯动魂线?楚哥,你知道啥不?”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苍林建安路废品回收站后站了三个笔首的人,一具只能判断出是人类而无法辨出男女的“尸体”倒在几人脚边。
楚南玉弯下身子探着厉旋鼻息,“还活着,天枢大人指名要求救下苍林品茗天下茶坊的人,那就只能是他。”
“这茶坊这么邪乎?不是说里面没有灵异气息吗?”
楚南玉摇摇头,再度确认厉旋身体跟灵魂里没有什么鬼埋下的暗手后替他拽动了魂线。
这具血肉模糊的身体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魂线连接的人出去后会统一出现在烛龙安排的临时治疗所,那里有从京市调来的不少治疗人员,想必厉旋的命是能保住的。
毕竟楚南玉救下他第一时间就消耗了一件一次性治愈类鬼器稳住生命。
至于队友方才说的茶坊没有灵异气息楚南玉眉头微蹙,这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厉旋遭遇的鬼是想彻底杀掉他的,然而最终剩了口气时鬼却收手了。
他只能猜测,厉旋遭遇了不止一只鬼。
人类肉体对鬼来说没什么作用,它们要的是人的灵魂。可灵魂终究有限,遭遇的鬼过多容易出现分赃不均而暂时搁置战利品的情况。
楚南玉是夜间西点收到指令赶来苍林救人的,到达茶坊时一切静悄悄,他谨慎地翻到外墙透过没有拉窗帘的窗往里看,立即就发现倒在牌桌附近的厉旋。
茶坊里没有任何人,这也正常,2015年那会儿大部分人作息依旧规律,通宵打牌的人在少数。
厉旋为什么大晚上的要去一个没有人的茶坊?
他的序列针对普通人与序列者多一些,行事也向来以求稳为主,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被多只鬼围攻的境地?
最古怪的点是魂线是失效了,还是根本来不及扯动?
楚南玉想不通,暂时也不打算去想。
等厉旋清醒了自然就能明白,目前要做的是封锁茶坊所在地域。
烛龙针对「画」现如今以封锁为主,打算灰渊喷薄结束后再慢慢处理。据楚南玉所知,蓝穆酒店那边的探查也因为画的异变而搁置,上面无视地头蛇的警告强行封禁了酒店且取下大厅所有画丢进了黑盒。
画进关中有其目的,查清这个目的即可。
调查力量自北向南,己知渭文的画《睡莲》属于景观类,精神攻击强大,危险等级高,己封锁。
苍林的画与茶坊有关,未知,暂时封锁。
沧漓,画为超现实画作《天降》,画被发现后全城出现从天而降的黑西服厉鬼,正在整肃中。
…
想必灰渊的事告一段落后就会集中力量处理这个古怪而大型的副本。
楚南玉想到这没再继续发散思维,他看了看其他两人,道:“渭文一中的夜晚要来了,我去处理自杀者。你们继续朝南走进行支援,有事联系。”
说罢,他身形扭曲着消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