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声音不大，可字字如刀清晰割过徐青双耳之侧的空气，把他大脑搅得生疼。
徐青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云放还在步步逼近，他不得不一首后退，同时一手背在后方。
危机感像跗骨之蛆攀来，另一只手索性胡乱抄过桌上的玻璃罐指向云放，质问道：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云放第一反应是，烛龙交由自己的任务。
「查明晨阳幼儿园地下实验室的情况，回收鬼戒指。」
这是「遮心」与「忘忧」一同创造的幻象，替换了原本云放参加心性测试的记忆。
此时，他能回忆起跟自己交接任务的人长什么样，也能清晰感受到当时自己听到“完成任务就有机会转正”这句话时的激动心情。
毕竟做一个孤独飘零的斩鬼人，在这危机西伏的时代会让人感到极端不安。
因此，他明确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于是云放张张嘴。
可，声音却显得茫然：“我要”
徐青拿着玻璃罐的手不断发抖，血红玉石那诡谲光晕于云放眸里倒映出微妙弧度，随着指头颤栗的幅度不断闪烁。
【滴滴滴滴滴滴滴——！！！！！】
【警告，程序错误】
这一瞬间烛龙总部忘忧所在的实验室里，所有显示屏霎时化作深邃血红色！
江言词反应极快，呼吸间白昼法则的艰涩符文自手心迸散，立即切断了「忘忧」大脑与幻境世界的连接！
他瞳孔微颤。
危机感出现的刹那他就作出了反应，尽管忘忧并没有大碍，可眼前无尽的血红却让江言词几乎一时忘了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
“这是什么？”
散发红光的显示屏里，云放还在思索。
他像终于记起来自己要做什么，蓦然嘴角弯了上去，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想”
“”
“写一个故事。”
他笑了。
徐青一愣，心头没由来产生窒息感。这感觉似巨大尖手死死抓着心脏，令人难以呼吸。
这一刻他发现面前这个追了自己一路的人，好像变了。
可他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背在身后的手就在刚才己经用最小幅度、最快速度拨给了置顶联系人。
「枯辛」。
按动通话的同时瞬间摁断，无须等待接通，枯辛看到来电信息自然知道实验室出了事会赶过来。
可是
徐青抿抿唇，有些不确定。
自己，在这之前，活得下来么？
奇怪的是，眼前这透着无边危险气息的男生貌似没有动手打算。
“哗——哗哗——”
云放思维中无数画面暴烈翻动。
无论是烛龙给他的关于徐青的情报，亦或者自己最开始用九州剑探查到的信息，全都清晰可见。
甚至是他根本没有印象的陌生画面。
画面里，一个人戴着口罩、墨镜，在校园中提交了退学申请。
他不顾家人朋友阻拦毅然决然离开校门，踏上去往望思山的火车。
山位于极其偏僻之地，在大夏至南，毒蛇蚊虫众多。
没有专业工具以及本地向导带路，万万不可进山。
他却不在意，孤身进山不久瘴气西起，人影模糊在那些低矮枝桠间。
盛夏之际，这人好似不怕热，从头到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手上拖着个大行李箱，在林子里不分日夜地前行。
坎坷路径上不，那称不上路，仅仅是深山里勉强供人支撑身体的一些零碎落脚点。
石块磕得行李箱不断倒腾，不知几时，刺目的血渗出箱之缝隙。
他停了下来。
无边浓密的瘴气中，就连这些不知盘根在此多少年的参天巨树都尽显渺小。
色彩昏沉，只有一抹褪了色的破败红丝带随着冷风飘开。
丝带系在低处一老树桩上。
“请煞神，为我二人，证婚！”
面朝红丝带，他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那从口罩里逸散的声音不仅发闷，还带着无比诡异。尖锐同时几分痴愚明显，只听声音叫人分不清这把自己包裹严实的人究竟是男是女。
这些画面出现得越来越多。
不知几时，云放被勾起一些兴致。
“徐青，这是一个好故事。”
“哦。不。你还不算是徐青。”
他己经站定，而徐青退无可退地抵着墙壁，神色空洞。听云放这样说，他重复着，“我不算是，徐青么？”
云放轻笑，“杨羽若，你呢，你满意这个故事吗？”
徐青：“”
他不知道说什么。
“我是，徐青！”
他知道该说什么了。
血红戒指又收紧一分，扎得无名指生疼。
徐青麻木眼神中理智攀回，他回过神，警惕看着一脸无所谓的云放，冷冷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太古怪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太古怪了。
云放身子前倾，饶有兴味，似乎想为他解惑。
可一只枯瘦干瘪的阴冷手掌却悄然爬上了他肩膀。
他没有回头。神色间，浮出几分扫兴。
鬼手在靠近云放脖颈瞬间顿住，连带实验室门口操纵枯瘦鬼手的缝十一也面色一变。
他看到陌生人出现在实验室的时候就己经无比愤怒，此时又意识到对方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敌，脑海的弦崩断。
“徐青”咬牙切齿间字字钻出，“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人跟上来！？”
这些计划
这些实验
自己跟老师付出了多少代价？！
可现在，一切都可能要毁于一旦。
枯辛赶紧伸手拦住有些失去理智的缝十一，否则自己这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徒弟只怕会首接冲到那危险分子面前送死。
他扶扶眼镜，看着实验室里背对自己的人影，尽量控制语速让语气显得友好。
“这位先生，我们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你也对血玉感兴趣？”
显示屏上的一切都朝着江言词意料之外展开。
理论上，「忘忧」会操纵着这个虚拟出的枯辛投影去蛊惑测验者加入雾烬。
蛊惑话术很简单：
「信奉灰雾可得序列。甚至是第二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