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回到义庄的时候，连他自己也觉着心里少了点什么，石坚回来总是要高兴的，但是他又会处理灵尸。
石少坚他们在院里忙活着，见他落座，却都看出九叔神色里有了不对劲，不像刚从外头凯旋归来，反而多了几分疲惫与沉重。
“师叔，又在叹气？”石少坚凑上前，眼里是少年惯有的八卦与关心，“是桃木那边出事了吗？”
九叔抬眼，嘴角扯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笑：“顺利，就是忙了一天，累罢了。”
他刻意把语气说得轻松些，怕那点心事像风一样飘进弟子们耳里。
可石少坚还是皱了下眉，显然不太信。
这时，角落里那个小东西跳了出来，小灵尸像只兴奋的小猫，蹦到九叔面前，先是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然后挥着小手“咯咯”地敲起他的膝盖来，动作夸张得像在演好戏。
九叔本来还想板着脸，看到它一副恳切又傻乎乎的样子，脸上的硬线就软了。
九叔顺手把它揪到膝上，做出个扯笑脸的样子逗它；小灵尸看着他这点笑容，居然更卖力地去捶捶捶，捶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便承认了自己确实是累了些。
接下来的几天，九叔几乎把时间都花在和小灵尸一起。
白日里教它几句简单的看家把戏，夜里陪它捶腿、喝一碗热汤；哪怕只是看它把小番茄一瓣一瓣剥来塞进石少坚口袋里，他也会心一笑。
外头风声起落，院里却像有一层细密的安稳把他裹着。
可即便如此，九叔的眉眼偶尔还是会飘远，像在等着什么人，也像在等着什么未了的事。
第六日午后，他正半躺在椅子上，腿上一只小手上下推揉着，九叔闭目装困，小灵尸却越发起劲，像个小能工。
院里东、南、北几人正练着剑法，喊声规矩，拳脚有板。忽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不急不缓，却有一道气息让九叔全身一震，那是大师兄雷法的气息。
九叔的眼睛顿时睁开，神色一紧，“少坚，去开门。”
石少坚连忙放下抹布去开门，门外两道身影站得笔首：一位依旧橙黄道袍，平易近人；另一位黑白道袍，气场如山。
石少坚先是一愣，随即惊呼出声：“师父！师叔！”那声音像是把院子的氛围一瞬间点亮，众弟子都跑出来围住门口。
石坚与千鹤进门，众人先是行礼，九叔快步迎上去，两边互相寒暄，但三人之间的气氛里有着说不尽的关切与默契。
石坚并不多言，目光却很会说话，他看着这几个月被九叔带大的小辈，目光里藏着赞许；又看了一眼院中那只突然缩到师父怀里的小灵尸，薄唇微抿，带着几分责备也带着惯常的冷淡温柔：“先把桃树弄了再说它。”语气淡然。
九叔听了，马上点头，捋首了脊梁。
九叔又对石坚他们说了任发的请求，请石坚用桃木为他与婷婷做两件防身的法器，诸如桃木牌、桃木簪之类，好保护父女二人。
石坚听完，沉吟了片刻，终于点头：“好，任发帮了我茅山这么大的忙，我会帮他做的。你带路。”
九叔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吩咐东、南、北等人在义庄把守，并看好小灵尸。
同行的路上，行人多半侧目躲避。石坚的样子自带一层无形压迫，路人见了连声问候都吞回了嘴里；千鹤在一旁笑着压着气氛，反倒落得几个小辈偷笑。
到了任府门口，两个守门保安见了石坚，差点儿没把自己吓趴下，见了九叔在后面，他们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恭敬带路。
任府内厅坐着任发与婷婷，客厅里尚挂着些许省城带回的雅物与茶叶铺子的纸牌；任发见到来客忙站起迎接，那一阵恭敬与慌张，将任家对茅山的感激与敬畏表现得明白无误。
九叔没等任发多说，先把石坚与千鹤介绍开来：“这是我大师兄石坚、这是我师弟千鹤。”
婷婷立马行礼，道“师伯好！师叔好！”
任发恭敬地起身，把刚从省府带回的好茶亲自命人奉上，语气里掩不住开心与激动：“石大师，请尝我几日前从省里带回的好茶，您这次若肯出手，为我和婷婷做个小法器，任某三生有幸。”任发把客套说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把门口的灯笼都举起来了。
石坚举杯只淡淡欠身，“多谢任老爷多年来对茅山的支持。茅山有难，任老爷出手相助，我们自当尽力回报。”
这句话，令任发开心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