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一道接一道地上来,有京味的酱肘子、爆三样,也有按南方口味做的糟三样、醉虾,满满当当地摆了两桌。
两桌人时不时互相夹菜、说笑,孩子们的嬉闹声、大人们的谈笑声混在一起,温馨极了。
沈砚清喝得兴起,脸颊泛着红光,忽然拍着大腿笑起来:&34;说起来,你小时候跟你表哥淘得没边儿!七岁那年,俩人偷偷爬后院那棵老槐树掏鸟窝,结果你脚下一滑摔下来,把脚给崴了,还是你表哥笨手笨脚背着你回来的,路上没留神,俩人滚成一团,摔了两跤,到家时俩泥猴似的,把你娘笑得直抹眼泪。
萧砚舟也笑了,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暖意:&34;可不是嘛,表哥把我往背上一搁,没走三步就打了个趔趄,我俩摔在泥地里,鸟窝没掏着,倒啃了满嘴泥。
沈砚清笑着笑着,眼神忽然柔下来,端起酒杯对着窗外的月光晃了晃,声音也低了些:&34;那时候你娘还在呢,总说你这孩子看着文静,骨子里野得很,将来准是个有出息的。
这话一出,桌上的笑声淡了些。
萧砚舟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虽然自己不是真正的萧砚舟,但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涩涩的。
母亲,这个称呼,好多年没人跟他说了。
说到这儿,他说不下去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他也没擦。
萧砚舟的眼圈也红了,他想起母亲模糊的模样,只记得她总爱穿着件月白色的裙子,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小时候他发烧,她就整夜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江南小调。
这些零碎的记忆,像散落在心底的珍珠,平时不觉得,一被触碰,就泛着温润的光。
沈云在另一桌听得心里发酸,悄悄握住李氏的手。背,叹了口气:&34;你娘是个好人,可惜走得太早了。
他忽然觉得,这京城的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氏又端上了点心 —— 驴打滚、艾窝窝,还有沈云爱吃的桂花糕。
宁儿吃得小肚子鼓鼓的,靠在椅子上打哈欠,小桃抱着已经睡着的承志,眼神也有些迷离。
沈砚清虽然不舍,也知道不能强留,点点头:&34;行,让你表哥送你们出去。
李氏笑着应了,转身去了里屋。
萧砚舟跟沈砚清、沈怀远道别。
沈怀远送他们到门口,帮着把孩子们抱上马车:&34;以后有了空闲,多来看看父亲和母亲。
马车缓缓驶离永清伯府,沈云撩开窗帘回头看,还能看见沈砚清和李氏站在门口挥手。
他想起当年自己被萧砚水挑唆,吃喝嫖赌的事。
沈砚清屡次规劝,他也不知悔改。
那时候只觉得他们多管闲事,如今再想,全是长辈的苦心。
马车碾过一道石板缝,宁儿在沈云怀里动了动,咂咂嘴又睡熟了。
马车过了正阳门,街面上的喧嚣渐渐淡了些。
萧砚舟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 回京路上他本打算,安顿好家眷就去拜见三皇子。
可转念一想,按下了这个念头。
京中不比地方,官员攀附皇子是大忌,多少人因为站错队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马车拐进梧桐巷,府里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李叔正领着丫鬟在门口张望。
萧砚舟掀帘下车时,抬头望了眼天边的月亮,清辉冷冷地洒在门楣的 &34;平倭伯府&34; 匾额上。
他知道,从明天起,这京都府尹的差事就要正式铺开。
查案、审案、整治街面,桩桩件件都得拎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