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光阴如白驹过隙,福州城焕然一新。
清晨的码头,渔船满载而归,渔民的号子声与海鸥的鸣叫交织成欢快的乐章。
市集上人声鼎沸,商贩的吆喝此起彼伏,各色海货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街道两旁,新建的商铺鳞次栉比。
来自南洋的香料、江南的丝绸、西洋的钟表琳琅满目。
孩童们穿着整洁的衣裳,蹦蹦跳跳地穿过街巷,清脆的笑声洒落一地。
巡逻的士兵精神抖擞,腰间的佩刀擦得锃亮——已经很久没有出鞘的机会了。
倭寇的威胁如同昨日的噩梦,再不敢靠近这片海域。
府衙后宅的桂花开了,香气飘满了整个院落
如此盛世美景,萧砚舟却不停地在院子里转圈。
他第十次凑到雕花木窗边,却被里面婆子的一声惊呼吓得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了廊柱。
萧砚舟俯身抱起女儿,下巴上的胡茬蹭得小宁儿&34;咯咯&34;直笑。
小丫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揪住了父亲已经蓄起的短须。
几年的官场沉浮,早已将那个翩翩美少年打磨成了沉稳内敛的成熟男子,不过是更加有韵味了。
她伸手想解救丈夫的胡子,却被宁儿躲开了。
这丫头快满周岁了,眉眼像极了沈云,却继承了萧砚舟的一对剑眉,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儿。
这时,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子掀帘出来,手里端着铜盆,盆里的水已经被染成了淡红色。
萧砚舟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两年来福州风调雨顺,农桑兴旺,连盐税都翻了一番。
城南新开的绸缎庄日进斗金,码头上停满了番邦商船。
可此刻,什么政绩功名都比不上产房里那一声啼哭来得重要。
她的小手黏糊糊的,在父亲脸上留下几道糖印子。
产房里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惊得廊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萧砚舟像只困兽般在院子里转圈,官靴在青石板上磨出深深的痕迹。
从清晨到现在,他已经转了不下百圈,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产房里的喊叫声时高时低,像钝刀般一下下割着他的心。
小桃平日练武时扭到脚都不吭一声,现在却
萧砚舟猛地站定,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34;已经六个时辰了!
话音未落,产房里突然传出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婆子们的惊呼。
萧砚舟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手指刚碰到绣着石榴花的门帘——
沈云将宁儿交给匆匆赶来的乳母,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她想起自己生产时,夫君也是这样急得在门外团团转,最后不顾阻拦冲了进来。
这两年他们琴瑟和鸣,萧砚舟待她如珠如宝,与小桃更是情同姐妹,从未让后宅生过半点嫌隙。
产房内热气扑面,混杂着血腥气和草药的味道。
小桃躺在榻上,发丝被汗水浸透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看到萧砚舟进来,眼中顿时涌出泪水:&34;老老爷&34;
萧砚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榻前,一把握住小桃冰凉的手:&34;我在这儿,别怕。
沈云走到另一侧,用浸湿的帕子轻轻擦拭小桃额头的汗水:&34;妹妹再加把劲,孩子就快出来了。
产婆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指挥丫鬟们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巾。
萧砚舟单膝跪在榻前,任由小桃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手臂,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桃用力的掐着萧砚舟的胳膊,大声的叫着,“啊啊”
萧砚舟眉头都没皱一下,不停的给她打气,“加油,小桃,好样的。”
萧砚舟这辈子从未如此紧张过。
剿倭寇时没有,抗圣旨时没有,此刻却觉得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
他紧紧攥着小桃的手,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传给她,另一只手抚去她额前的汗水。
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夜空,惊飞了院中梧桐树上的宿鸟。
萧砚舟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心头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小家伙突然抓住他的手指,力道大得惊人,小脸涨得通红,哭声震天响。
他俯身在小桃汗湿的额头上轻轻一吻,&34;辛苦你了。
小桃虚弱地摇摇头,嘴角却扬起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