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天刚蒙蒙亮,泉州府衙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
萧砚舟一身素色便服,牵着一匹青骢马,正欲悄无声息地离开。
萧砚舟抬头望去,整个人都怔住了——
衙门外的大街上,早已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晨雾中,能看到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甚至还有挑着担子的货郎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着,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府衙大门。
卖豆腐的张婶挎着竹篮,里面装满了还冒着热气的豆腐:&34;大人,您教的新卤水方子,做出的豆腐又嫩又香您尝尝再走&34;
萧砚舟喉头滚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看见那个曾经送他香囊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高了不少,正被母亲牵着,手里举着一束野花。
萧砚舟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张远的肩膀:&34;泉州有你在,我放心。
人群如潮水般涌动,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人群中颤巍巍走出。
为首的陈老秀才手持一柄朱红色的万民伞,伞面上密密麻麻缀满了名字,在晨光中泛着温暖的光泽。
萧砚舟心头一震。
他接过这柄沉甸甸的万民伞,指尖抚过那些或工整或歪斜的签名——有饱读诗书的秀才,也有只会画押的农夫;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刚学会写字的孩童。
每一笔每一划,都浸透着最质朴的情意。
话到嘴边,却觉得任何言辞都显得苍白。
晨钟敲响时,送行的队伍已排到了城门外。
万民伞在朝阳下缓缓转动,投下一圈温暖的光晕。
萧砚舟最后望了一眼这座生活了两年的城池,忽然撩起官袍,对着满城百姓深深一揖。
萧砚舟翻身上马,小桃上车跟在后面,怀里还抱着那柄意义非凡的万民伞。
城楼上,不知何时挂起了长长的红绸。
此起彼伏的喊声中,萧砚舟缓缓策马前行。
他深吸一口气,扬鞭指向福州方向:
福州城,巡抚衙门后堂。
底下呼啦啦跪了一片,绯袍青袍的官员挤了满屋子。
王大人这一嗓子,把满屋子人都喊得心头一颤。
可不是嘛,这两年萧砚舟的名声谁没听过?上任泉州知州第一天就当街砍了三个倭寇细作的头,剿匪时更是一个活口不留。
听说有次抓到个海盗头子,直接让人绑在船头当靶子给新兵练箭。
周经历往前蹭了半步,腿肚子还在打颤:&34;大人的意思是&34;
众人顿时会意,只有徐按察副使皱着眉头不吭声。
话没说完,但满屋子官员的后脊梁都蹿上一股子凉气。
王大人更是两腿发软,差点跪下去——他可是管盐道的,这些年捞的油水,够萧阎王砍他十回脑袋了。
众人如蒙大赦,一个个弓着腰退了出去。
王大人最后一个离开,临走时还绊了一跤,差点摔个狗吃屎。
等人都走光了,赵德海才凑到郑岳耳边:&34;大人,萧砚舟不过是黄口小儿,我们至于这么怕他吗?
郑岳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34;怕?我们不是怕他。
郑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恢复了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34;记住,表面上要客客气气的。安无事;若是不识相&34;
窗外,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赵德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躬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