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
翠缕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院子,一张小脸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
高云舒正在窗前绣花,闻言指尖一颤,绣花针险些扎到手指。
高云舒的指尖不自觉地绞着帕子,胸口微微起伏。
她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却迟迟未能落下。
写什么?
问他是否平安?可捷报都传回京城了,自然是平安的。
贺他立下大功?又显得太过客套。
问他何时回京?又怕显得自己太过急切
笔尖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片墨痕。
高云舒轻轻摇头,终于落笔:
写罢,她又觉得太过简略,提笔想再添几句,却听翠缕又道:&34;对了小姐,听说萧公子在泉州城外筑了京观,把倭寇的脑袋都堆成了山&34;
她突然将信纸揉成一团,重新铺开一张宣纸。
最终,她只写下:
停笔,又添一句:
——千言万语,终究只能化作这客套的六个字。
翠缕看着自家小姐微红的耳根和紧抿的唇,心里暗暗着急。
正要再劝,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高云舒指尖一颤,迅速将信折好塞入袖中。
自从萧砚舟离京这半年来,母亲为她相看的公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今日说是赏花宴,明日道是诗会,变着法子让她见人。
高云舒垂眸不语。
这样的话,这半年来她已经听了太多遍。
起初还会争辩几句,后来发现母亲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索性就沉默以对。
花厅里,周夫人正端着茶盏,见她们进来,立即堆起笑脸:&34;高小姐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高云舒福了福身,安静地坐在一旁。
高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周夫人尴尬地放下茶盏。
回房的路上,高夫人终于忍不住发作:&34;你这是第几次了?上次李家公子,前日郑家少爷,今日又是周家&34;
这样的话,高云舒已经听了太多遍。
回到房中,高云舒取出袖中的信笺,指尖轻轻抚过&34;闻君安好&34;四个字。
窗外,暮色彻底沉了下来,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孤单。
翠缕轻手轻脚地进来,递上一盏热茶:&34;小姐&34;
翠缕接过信,欲言又止。
她家小姐这半年来,用这种沉默的法子,已经气走了多少位公子夫人。
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范府
礼国公一掌拍在紫檀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34;竖子安敢!
范文程面色惨白地跌坐在太师椅上,手中邸报已被攥得粉碎。
萧府。
萧砚水躺在床上,额头缠着的白布渗出点点猩红,面色惨白如纸。
他死死攥着被角,指节发白,眼中翻涌着怨毒的光。
本来他的伤已经好了,这下子听闻萧砚舟的事,气急了又摔了一跤。
她眼下挂着两片青黑,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憔悴。
柳姨娘被溅了一身药汁,却顾不上擦拭。
她最近也是焦头烂额——自从萧砚舟离京,她名下的绸缎铺子就每况愈下。
而她这边门可罗雀,眼看着就要关门歇业。
她不是没想过办法。
可人家也是有能量,每次都能化解,还能给她一下子。
前几日她买通了几个地痞去砸店,结果那些人刚摸到店门口,就被巡夜的衙役抓了个正着。
这背后若说没人护着,鬼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