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更夫走远,她们继续在黑暗中前行。
高云舒的心跳得厉害,不知是因为方才的攀爬,还是即将见到那人的紧张。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萧府的门匾终于在月光下显现。
翠缕正要上前叩门,高云舒却突然拉住她:&34;等等!
她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又慌忙用手帕擦拭脸上的汗水和尘土,却越擦越花。
翠缕看着自家小姐沾着泥点的裙角、散乱的发髻和通红的脸颊,突然红了眼眶:&34;小姐何必为了他&34;
高云舒摇摇头,从怀中取出那方绣着墨竹的帕子,轻轻按在胸口。
月光下,她的眼神坚定得令人心疼。
夜已深沉,萧砚舟正在书房看书静心品茶。
青瓷茶盏中的君山银针舒展着嫩芽,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清俊的轮廓。
行装早已收拾妥当,整齐地码放在角落。
萧砚舟快步走向花厅,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高云舒正局促地坐在圈椅上,往日一丝不苟的发髻松散了几缕,垂在耳畔。月白色的裙摆上沾着草屑和泥渍,袖口还被勾破了一道口子。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头,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杏眼里此刻盛满了不安。
萧砚舟站在门口,喉结滚动了一下。
月光从窗棂间洒落,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高云舒——那个永远端庄优雅的相府千金,此刻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手足无措。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萧砚舟心头一颤,快步上前却又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他注意到她发间别着的白玉簪歪了,一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裙角甚至还挂着片树叶。
高云舒闻言更加窘迫,手指紧紧攥着帕子:&34;不、不必了我就是&34;
萧砚舟轻轻挥手,示意小桃和翠缕退下。
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交叠又分开。
高云舒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她哭得无声无息,只有晶莹的泪珠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月白色的裙摆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萧砚舟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最终轻轻落在她颤抖的肩头。
他感受到掌下单薄的身躯正在剧烈起伏,像只受伤的小兽。
高云舒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直直望进他眼底:&34;不是你的错!
萧砚舟苦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34;我本打算离京前去见你一面可想了想没去,相府想必不会欢迎我。
窗外一阵风吹过,烛火剧烈摇晃。
萧砚舟看着她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的脸庞,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
高云舒突然站起身,踉跄了一下。
萧砚舟下意识去扶,却被她躲开。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他比谁都清楚,在这个世道,女子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她一把扯下腰间的荷包,倒出几颗红豆:&34;知道这是什么吗?
萧砚舟怔住了。
红豆殷红如血,在她掌心滚动。
萧砚舟突然背过身去,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
等他再转回来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高云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光:&34;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