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萧砚舟、陈默和李天一三人再次来到吏部衙门。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们并未受到任何刁难,很顺利地拿到了各自的告身文书。
李天一已经迫不及待地拆开了自己的告身,眼睛一亮:&34;我进翰林院了!
他兴奋地挥了挥手中的文书,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34;萧兄,你呢?
萧砚舟缓缓展开自己的告身,烫金文书上赫然写着:&34;新科状元萧砚舟,才堪大用,特授福建泉州知州,正六品,限四个月内赴任。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萧砚舟,声音压得极低:&34;按例状元该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虽说是升了一级,可泉州天高皇帝远,这岂不是&34;
吏部的主事站在一旁,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34;三位大人,文书可有什么问题?
萧砚舟接过文书,指尖微微发凉。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泉州是下品散州,地域狭小,远离京城,匪患横行,对仕途而言,无异于被边缘化。
萧砚舟眸光微沉,心中冷笑——好一个&34;破格提拔&34;,分明是要将他踢出京城。
走出吏部衙门时,三人都沉默不语。
陈默突然停下脚步,一向沉稳的脸上难得露出怒色:&34;萧兄,这太荒谬了!我们去找尚书大人理论。
萧砚舟反而笑了,那笑容让两人都愣住了:&34;正好,我还没见过海呢。
回到府中,小桃得知消息,手中的茶盘&34;咣当&34;一声掉在地上:&34;泉州?那得多远啊!
待在中枢毕竟人微言轻,泉州虽远,却未必是坏事。
“好了,小桃,你去准备礼物,我要上门去拜访舅舅。”
小桃闻言立刻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的:&34;那奴婢这就去准备礼物!要不要把库房里那对白玉如意带上?听说永清伯夫人最喜欢玉器了。
萧砚舟摇头失笑,伸手轻轻弹了下小桃的额头:&34;你这丫头,舅舅最不喜这些虚礼。
萧砚舟明白她的顾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34;无妨,舅舅不是那种人。
半个时辰后,萧砚舟换了一身靛青色直裰,腰间系着素色丝绦,整个人清俊儒雅中又透着几分世家子弟特有的矜贵。
带着礼物,坐马车去伯府。
永清伯府坐落在城西最繁华的街巷,朱漆大门上鎏金的兽首门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萧砚舟刚递上拜帖,那门房看清上面的名字后顿时变了脸色。
自从母亲故去,听信柳姨娘的鬼话与伯府疏远,他也有好几年没有来过了。
不多时,府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身着褐色绸衫的中年管事快步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
“是啊,您高中状元,京城都传遍了。”
穿过三重垂花门,绕过影壁,管事引着他们向正院走去。
一路上,小桃忍不住东张西望——伯府的气派远非寻常官邸可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流水相映成趣,就连回廊上挂着的鸟笼都是鎏金的。
还未走进正厅,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说笑声。
萧砚舟脚步微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脚迈入。
厅内,永清伯沈砚清正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品茶,他约莫五十出头,面容威严中透着几分儒雅,一身靛蓝色锦袍衬得气度不凡。
身旁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发髻上簪着点翠凤钗,想必就是舅母。
下首坐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眉目间与永清伯有几分相似,正含笑说着什么。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窗边软榻上的老夫人。
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慈祥的脸上布满皱纹,此刻正眼巴巴地望着门口,浑浊的眼中满是期待。
萧砚舟刚跨过门槛,老夫人手中的青瓷茶盏就&34;啪&34;地摔碎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绣着缠枝莲纹的裙摆,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