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金水桥上。
萧砚舟踏过汉白玉桥面,抬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太和殿。
朝阳初升,金瓦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太和殿内,庄严肃穆。
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三百名新科贡士低眉顺目,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殿内檀香缭绕,鎏金蟠龙柱在晨光中泛着威严的光芒。
随着礼官一声长喝,众贡士齐刷刷跪倒在地。
萧砚舟垂首跪在青玉案前,余光瞥见身旁的李天一双手微微发抖。
山呼声在殿内回荡。
皇帝端坐龙椅,轻声咳嗽两声,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
当视线落在萧砚舟身上时,略作停顿。
众人这才敢稍稍抬头,依次入座。
左相高廉站在御阶之下,此时才得以仔细打量萧砚舟。
只见他眉目如画,举止从容,虽身着与其他贡士无异的深蓝贡士服,却自有一番清贵气度。
高廉的目光在萧砚舟身上停留片刻,心中暗自思量:
他捋了捋胡须,继续观察着萧砚舟的一举一动。
他暗自盘算着,待殿试结束后,定要派人好好查访萧砚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若真如传言所说已经改过自新,倒也不妨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至于礼国公府的试探,自从范文程的丑闻传开,左相已经把他的名字剔除了。
礼部尚书展开黄绢,高声宣读考题:
萧砚舟敏锐地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地抬眸,视线越过殿内袅袅升起的檀香,正对上御阶左侧那位紫袍重臣的探询眼神。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相接。萧砚舟注意到左相眼中既有审视,又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关切。
虽然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但萧砚舟面上丝毫不显异样。
他微微调整坐姿,让自己沉静专注的侧脸完全展现在左相的视线中。
他当然想给自己未来的老丈人一个好印象。
随着礼官一声令下,殿内顿时一片肃然。
萧砚舟听完题目,却并未急着落笔。
他轻轻合上双眼,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无意识地轻叩着。
殿内早已响起此起彼伏的书写声,唯独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礼国公府虎视眈眈,朝中势力盘根错节。
若答卷太过平庸,即便中了进士,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可若是太过激进,万一触怒龙颜
萧砚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微微抬眼,余光扫过御座上的皇帝——年迈的帝王正疲惫地揉着眉心,眼中却仍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殿内其他贡士早已开始奋笔疾书,唯独他仍闭目沉思,在众多伏案疾书的贡士中显得格外突兀。
前排的陈默回头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这是无法作答?
不远处监考的礼部尚书皱了皱眉,正要出声提醒,却被高廉抬手制止。
一个时辰过去,殿内已有贡士开始誊写答卷。
他睁开眼,目光已是一片清明。
提笔蘸墨时,嘴角勾起一抹决然的弧度。
狼毫在草稿纸上悬停片刻,终于落下第一笔。
墨迹在纸上晕开,萧砚舟的思绪也随之流淌。
如此反复数次,草稿纸上已是墨迹斑驳。
萧砚舟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
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
笔走龙蛇间,一个全新的方略渐渐成型:
写到关键处,他的笔锋愈发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既切中时弊,又不失稳妥。
皇上并没有全程在场,午时皇帝就暂离太和殿休息。
临行前,他注意到那个身着深蓝贡士服的年轻人仍闭目沉思,案前白纸空空如也。
待皇帝再次回到太和殿时,再次看向萧砚舟——只见那年轻人正全神贯注地伏案书写。
案几上摊开的答卷已写满大半,墨迹尚未全干。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缓步走近。
萧砚舟似有所觉,笔锋微微一顿,却未抬头,继续专注书写。
皇帝站在他身后,目光扫过答卷,眉头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