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后院闺房。
高云舒坐在窗前,手指紧紧绞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窗外树影婆娑,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高云舒摇摇头,接过茶盏,却一口都没喝,只是盯着茶面上漂浮的茶叶发呆。
昨日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话里的意思都是萧砚舟落榜了。
她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站不稳。
若不是翠缕扶着她,她恐怕当场就要跌坐在地上。
翠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颊通红,却掩不住眼中的喜色:&34;小姐!中了!萧公子中了!第四名!
高云舒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她轻声问,生怕自己听错了。
高云舒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眼泪顺着指缝滑落,砸在地上。
高云舒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却止不住:&34;我我只是&34;
她说不下去了。
昨日她还在想,若是萧砚舟真的落榜了,她该如何反抗母亲的安排,如何面对礼国公府的提亲。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绝食、跪祠堂,哪怕被关起来,她也绝不嫁给范文程。
可如今,峰回路转。 萧砚舟中了。
书案前。
翠缕看着自家小姐执笔的手微微发抖,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朵墨花。
高云舒咬了咬唇,突然将纸揉成一团扔进字纸篓。
这次笔走龙蛇,字迹却比平日多了三分缠绵——
闻君高中,喜极泪沾裳。忆昔梅园初见,君折梅相赠,云舒藏枝于枕畔,至今幽香未散。
家父昨日言礼国公府欲结亲事,吾以死相拒。幸天怜见,今朝金榜传喜,方知君非池中物。
高云舒慌忙用袖口去蘸,却越擦越花。
高云舒绯红了脸,将信笺仔细折成方胜状,又用红绳系了个同心结。
正要交给翠缕,忽又想起什么,从妆奁底层取出个锦囊。
萧府后院。
竹影婆娑间,萧砚舟已经开始准备殿试要用的策论。
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桃提着裙摆小跑进来,脸颊因兴奋泛着红晕:&34;少爷!高府来人了!
听说是翠缕,萧砚舟有些失望,他已经好久没见到云舒了。
搁下毛笔,整了整衣冠,步履生风地往前厅去。
前厅里,翠缕正捧着匣子规规矩矩站着。
描金檀木匣子一打开,淡雅梅香便扑面而来。
最上层是张云纹花笺,笺上泪痕晕染处,&34;以死相拒&34;四字力透纸背。
萧砚舟指节骤然收紧,薄薄的信纸发出细碎声响。
匣子下层锦囊轻晃,倒出三粒殷红如血的相思子,在掌心滚出温润的弧度。
荷包上青竹凌云,翻过来却见银线绣着曹子建的诗句——&34;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34;。
针脚细密处,能想见绣娘多少次挑灯夜作。
“翠缕姑娘稍待,我与你家小姐回封信。”
萧砚舟他提笔蘸墨,狼毫在洒金宣纸上走龙蛇。
待墨迹干透,他将信笺折成方胜状,取来鎏金缠枝纹的信封装好:&34;把这个带给你们小姐。
小桃脆生生应了,不多时捧来个红绸小包。
说着亲自将人送至垂花门,临别又嘱咐:&34;告诉你家小姐,砚舟殿试必定全力以赴,静候佳音。
待翠缕身影消失在巷口,萧砚舟摩挲着荷包上的竹纹,忽而轻笑出声。
檐下风铃叮当,似在应和这满院春光。
左相府。
高云舒捧着那个还带着竹叶清香的木匣,手指微微发颤。
展开的信笺上铁画银钩写着——
红豆已收,当藏于贴身处,如卿在侧。殿试在即,纵使刀山火海,砚舟必夺魁首。
另:荷包竹纹甚妙,唯背面诗句不妥。妻,恩爱两不疑&39;。
只见她耳尖红得滴血,却将信笺紧紧按在心口,眼里闪着前所未有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