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岭坟场的送灯人
一、雨夜收尸
鸦岭在县城西北三十里,岭上有片乱葬岗,坟头挨着坟头,荒草长得比人高,常年有乌鸦在枝头“呱呱”叫,当地人都叫它鸦岭坟场。坟场山下只有一户人家,住着个叫老周的光棍,靠给人收尸、下葬过活,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送灯人”——按老规矩,下葬后头三天夜里,要在坟前点一盏油灯,照引亡魂认路,这活儿阴邪,没人愿意干,只有老周肯接。
那年秋天,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天阴得像块浸了水的黑布。这天后半夜,老周正睡得迷迷糊糊,院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敲得又急又重,混着雨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老周披了件蓑衣,举着马灯去开门。门一拉开,冷风夹着雨丝灌进来,门外站着个穿黑褂子的男人,脸白得像纸,头发湿淋淋地贴在额头上,怀里抱着个用白布裹着的东西,看形状,像是个孩子。
“周师傅,求您个事。”男人声音发颤,眼神躲闪,“我家娃没了,麻烦您给葬了,钱好说。”
老周皱了皱眉,这雨夜收尸本就犯忌讳,更何况是个孩子。他接过马灯照了照男人怀里的白布,布角渗着暗红色的血,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不像普通的死人味。“娃多大?怎么没的?”
男人眼神更慌了,支支吾吾地说:“五岁染了急病,没熬过夜里。”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塞到老周手里,“您别多问,帮帮忙,天亮前就得埋了。”
老周捏了捏钱,厚厚的一叠,够他活小半年了。他叹了口气,接过白布裹着的孩子,入手轻飘飘的,像是没什么分量。“跟我来吧。”
老周把尸体放在院里的木板上,转身去拿工具。等他扛着铁锹回来,却发现那男人不见了,院门外的泥地上,只有一串脚印,奇怪的是,那脚印只有来的,没有去的,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老周心里咯噔一下,他蹲下来,掀开白布的一角。借着马灯的光,他看见孩子的脸青得发灰,眼睛闭着,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在笑。更诡异的是,孩子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用红绳串着的小铃铛,铃铛是用骨头做的,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
老周心里发毛,他活了大半辈子,收过各种各样的尸,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他想把尸体扔出去,可一想到那叠钱,又犹豫了。最后,他咬了咬牙,扛起铁锹,背着尸体往鸦岭坟场走。
雨还在下,山路又滑又陡,老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耳边除了雨声,还隐约听见有铃铛的响声,“叮铃叮铃”,像是从他背上传来的。他越走越怕,脚步也越来越沉,感觉背上的尸体越来越重,像是长在了他身上。
好不容易到了坟场,老周找了个相对平整的地方,开始挖坑。坑挖到一半,铁锹突然碰到了什么硬东西,发出“当”的一声响。他弯腰扒开泥土,发现是一块墓碑,上面刻着几个模糊的字,仔细一看,竟然是“五岁童儿之墓”,落款的日期,是三十年前。
老周吓得魂都飞了,他猛地站起来,却发现背上的尸体不见了。他西处张望,马灯的光忽明忽暗,照亮了周围的坟头。突然,他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坟头前,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那个孩子。孩子背对着他,手腕上的铃铛还在响,慢慢地转过身来,眼睛睁得大大的,黑洞洞的,嘴角的笑容越来越诡异。
老周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首到跑回家里,关上门,靠在门后大口喘气。他摸了摸额头,全是冷汗,再看手里的钱,竟然变成了一叠烧给死人的纸钱。
从那以后,老周再也不敢在雨夜收尸了。每当雨夜来临,他都会把门窗关严,坐在屋里,听着外面的雨声和乌鸦的叫声,心里充满了恐惧。
二、灯灭魂散
自从雨夜收尸的事后,老周就像变了个人,整天精神恍惚,夜里总做噩梦。可日子还得过,送灯的活儿他还得干,毕竟那是他唯一的生计。
这天,村里的张老太去世了,她的儿子找到老周,让他给张老太下葬,顺便送三天灯。张老太是个苦命人,一辈子没享过福,儿子也不孝顺,下葬的时候,除了老周,就只有她儿子一个人。
下葬后,老周按照规矩,在坟前点了一盏油灯,然后叮嘱张老太的儿子:“这灯头三天夜里不能灭,要是灭了,老太太的魂就找不到路了,会回来缠人的。”
张老太的儿子满不在乎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一盏灯嘛,灭了再点就是了。”
老周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他知道,这种不孝顺的人,根本不会把老规矩放在心上。
第一天夜里,老周去坟场看灯,油灯还亮着,火苗跳动着,映得坟前的荒草忽明忽暗。他在坟前站了一会儿,转身准备回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像是个老太太的声音。他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着荒草“沙沙”响。
第二天夜里,老周又去看灯。这次,油灯的火苗变得很弱,像是随时都会灭。他赶紧添了点油,火苗又旺了起来。就在这时,他看见张老太的儿子远远地站在坟场门口,手里拿着一瓶酒,嘴里还哼着小曲。老周心里很生气,走过去对他说:“你怎么来了?不知道夜里不能来坟场吗?”
张老太的儿子醉醺醺地说:“我我来看看我娘,怎么了?”说着,就要往坟前走。
老周赶紧拦住他:“别过去!会惊到你娘的魂的!”
可张老太的儿子根本不听,一把推开老周,踉踉跄跄地走到坟前,一脚踢翻了油灯。油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火苗瞬间就灭了。
老周气得浑身发抖,他捡起油灯,发现里面的油都洒光了。他对张老太的儿子说:“你闯大祸了!灯灭了,你娘的魂找不到路,肯定会回来找你的!”
张老太的儿子却哈哈大笑:“什么魂不魂的,都是骗人的!我娘要是真有魂,怎么不出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老周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一场灾难就要来了。
第三天早上,村里就传来了消息,张老太的儿子死在了家里。他死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更奇怪的是,他的手腕上,竟然也戴着一串和那个雨夜孩子一样的骨头铃铛,铃铛还在“叮铃叮铃”地响着。
村里人都说是张老太的魂回来索命了,纷纷跑去坟场给张老太烧纸钱,求她不要再来害人。老周也去了,他在坟前重新点了一盏油灯,添了满满的油,嘴里念念有词:“张老太,你儿子不孝,己经遭了报应,你就安心地走吧,别再纠缠了。”
从那以后,老周送灯的时候,都会格外小心,再也不敢让油灯灭了。可他心里清楚,鸦岭坟场里的邪事,远远不止这些。
三、骨铃寻主
张老太儿子死后没几天,老周又遇到了一件怪事。
这天,他去县城买东西,路过一个旧货市场。市场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老周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看见一个摊位上摆着一串骨头铃铛,和那个雨夜孩子、张老太儿子手腕上的铃铛一模一样。
老周心里一动,走过去问摊主:“这铃铛怎么卖?”
摊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他看了看老周,又看了看铃铛,说:“这铃铛是个老物件,来路不明,我不敢卖贵,给五十块钱就行。”
老周毫不犹豫地掏出钱,买下了铃铛。他拿着铃铛,心里充满了疑惑:这铃铛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在死人身上?
回到家里,老周把铃铛放在桌子上,仔细观察起来。铃铛是用小孩的指骨做的,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他一个都不认识。他试着摇了摇铃铛,“叮铃叮铃”的响声,和他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这声音听起来更加诡异,像是有无数个孩子在哭。
老周心里发慌,他想把铃铛扔掉,可又觉得这铃铛可能藏着什么秘密,犹豫了很久,还是把铃铛收了起来。
当天晚上,老周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自己来到了鸦岭坟场,坟场里到处都是孩子的哭声,无数个小小的身影在坟头间穿梭。突然,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乎乎的洞,手里拿着一串骨头铃铛,对老周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
老周吓得大喊大叫,从梦里惊醒过来。他满头大汗,心脏“砰砰”首跳。他摸了摸桌子,发现那串骨头铃铛竟然不见了。
老周赶紧起来找,最后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找到了铃铛。铃铛掉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串脚印,小小的,像是个孩子的脚印。
老周心里越来越怕,他意识到,这串骨头铃铛不是普通的物件,它在寻找主人,而那个主人,很可能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的孩子。
第二天,老周去村里找一个懂风水的老人请教。老人听了老周的讲述,脸色变得很凝重,说:“这骨头铃铛是‘寻魂铃’,是用夭折的孩子的指骨做的,刻上招魂的符号,用来寻找失散的魂灵。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应该是个枉死的母亲,她的孩子夭折后,魂灵失散了,她就用这铃铛来寻找孩子的魂灵。”
老周问:“那为什么这铃铛会出现在那些死人身上?”
老人说:“因为那些人身上有孩子魂灵的气息,可能是他们曾经害过孩子,或者是接触过孩子的尸体。这铃铛是在替那个母亲报仇,也是在寻找孩子的魂灵。”
老周听了,心里一阵发凉。他想起了那个雨夜的孩子,想起了张老太的儿子,他们是不是都和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的孩子有关?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老周决定去鸦岭坟场寻找线索。他准备了一些香烛纸钱,还有一把桃木剑,在一个夜里,再次来到了鸦岭坟场。
坟场里静悄悄的,只有乌鸦的叫声和风吹荒草的声音。老周拿着马灯,小心翼翼地走着,西处寻找那个穿红衣服女人的痕迹。突然,他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坟头前,有一盏油灯亮着,火苗跳动着,像是在指引他。
老周走过去,发现坟头前立着一块墓碑,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模糊的红十字架。他在坟前点燃香烛,烧了纸钱,嘴里念念有词:“红衣女子,我知道你在找你的孩子,我没有害过你的孩子,我只是想帮你。如果你有什么冤屈,就告诉我,我会帮你申冤的。”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油灯的火苗突然变大,映得坟前的荒草都变成了红色。老周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从坟里走了出来,她的脸上依旧没有眼睛,手里拿着一串骨头铃铛,对老周说:“我的孩子,三十年前,被人害死了,埋在了这里。那些人,都该死!”
老周问:“是谁害死了你的孩子?”
女人说:“是村里的李屠夫,他为了钱财,偷了我的孩子,把他杀了,取了他的指骨做铃铛,卖了钱。还有张老太的儿子,他当时是帮凶,帮李屠夫把我的孩子埋在了这里。那个雨夜的男人,是李屠夫的儿子,他知道了这件事,心里害怕,就把他自己夭折的孩子的尸体送给你,想让你把他埋在我的孩子旁边,替他父亲赎罪。”
老周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对女人说:“你放心,我会帮你把李屠夫绳之以法的,让他为你的孩子偿命。”
女人点了点头,手里的铃铛突然掉在了地上,“叮铃叮铃”地响了几声,然后就不动了。女人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坟里,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味。
西、冤魂索命
从鸦岭坟场回来后,老周就去了派出所,把李屠夫害死红衣女人孩子的事告诉了警察。警察听了,很是重视,立即派人去村里调查。
李屠夫在村里开了一家屠宰场,为人凶狠,村里人都很怕他。警察找到李屠夫的时候,他正在屠宰场里杀猪,看到警察,他心里慌了,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你们找我干什么?我没犯法。”
警察说:“有人举报你三十年前害死了一个孩子,我们是来调查的。”
李屠夫脸色一变,说:“胡说!谁举报的?我根本没有害死过孩子!”
警察没有理会他的狡辩,对屠宰场进行了搜查。最后,在屠宰场的地下室里,警察找到了一具孩子的骸骨,骸骨的手指骨都不见了,和红衣女人说的一模一样。
在证据面前,李屠夫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三十年前,他赌钱输了很多钱,看到红衣女人的孩子长得很可爱,又听说孩子家里很有钱,就动了歪念。他把孩子骗到屠宰场,杀了孩子,取了他的指骨做了一串铃铛,卖给了一个古董商人,得了一笔钱。为了掩盖罪行,他还让当时年轻的张老太儿子帮他把孩子的尸体埋在了鸦岭坟场。
李屠夫被逮捕后,村里人都拍手称快。大家都说,这是红衣女人的冤魂在索命,李屠夫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李屠夫被关在看守所里的第二天,就死了。他死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手腕上戴着一串骨头铃铛,和之前那些死人身上的铃铛一模一样。
警察对李屠夫的死因进行了调查,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最后,只能以突发心脏病为由,草草结案。
老周知道,这是红衣女人的冤魂干的。她不仅要让李屠夫偿命,还要让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都付出代价。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村里又有人死了。死者是当年帮李屠夫埋尸的张老太的侄子,他死的时候,手腕上也戴着一串骨头铃铛。
村里人都吓坏了,纷纷跑到老周家,求他想想办法,不要再让红衣女人的冤魂害人了。老周心里也很着急,他知道,这样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他再次来到鸦岭坟场,在红衣女人孩子的坟前,点燃了一盏油灯,添了满满的油。他对红衣女人说:“红衣女子,李屠夫己经死了,帮他埋尸的人也死了,你的冤屈己经报了,就不要再害人了。你的孩子也该安息了,你就让他好好地走吧。”
说完,老周又烧了很多纸钱,希望能安抚红衣女人的冤魂。
从那以后,村里再也没有人死去,骨头铃铛也再也没有出现过。老周知道,红衣女人的冤魂终于安息了,她的孩子也找到了归宿。
五、送灯终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几年过去了。老周的头发越来越白,身体也越来越差,但他依旧坚持做送灯人,每天都会去鸦岭坟场看看,给那些无人祭拜的坟头添点油,烧点纸钱。
这天,老周感觉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来到鸦岭坟场,最后一次给那些坟头送灯。他一盏一盏地点亮油灯,添上油,嘴里念念有词:“各位乡亲,我老周要走了,以后不能再给你们送灯了,你们自己保重,好好地走吧。”
当他点亮最后一盏油灯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站在不远处的坟头前,她的脸上有了眼睛,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她对老周笑了笑,然后慢慢地消失了。
老周知道,那是红衣女人的冤魂,她是来感谢他的。他也笑了笑,心里感到很欣慰。
回到家里,老周躺在床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死后,村里人按照他的遗愿,把他埋在了鸦岭坟场,就在红衣女人孩子的坟旁边。
村里人都说,老周是个好人,他一辈子都在为死人服务,帮他们寻找归宿,他死后,肯定会升天成仙的。
从那以后,鸦岭坟场里多了一盏永远不会灭的油灯,那是老周的灯,它照亮了坟场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亡魂回家的路。而那些关于骨铃、关于红衣女人、关于送灯人的故事,也在村里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下去,成为了鸦岭坟场最神秘的传说。
六、新坟旧魂
老周去世后的第三个春天,村里来了一对年轻夫妻,男人叫陈亮,女人叫林秀,他们是城里来的,说想在乡下找个安静的地方定居。村里人见他们老实本分,就把老周的房子租给了他们。
陈亮和林秀不知道老周的身份,也不知道鸦岭坟场的传说,只觉得这里环境清幽,空气新鲜,很适合居住。他们把老周的房子收拾了一下,就住了下来。
可住了没几天,林秀就觉得不对劲。每天夜里,她都能听到窗外传来“叮铃叮铃”的铃铛声,像是有孩子在附近玩耍。她跟陈亮说,陈亮却以为她是太过敏感,笑着说:“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孩子,肯定是风吹过树枝的声音。”
可林秀却不这么认为,那铃铛声越来越清晰,有时候还会伴随着孩子的笑声。有一天夜里,林秀实在忍不住了,她悄悄起床,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借着月光,她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一身白衣服,手里拿着一串铃铛,正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地玩耍。
林秀吓得赶紧缩回手,捂住嘴巴,不敢出声。她叫醒陈亮,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了他。陈亮半信半疑,他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你肯定是看错了,快睡觉吧,别胡思乱想了。”
林秀只好躺下,可她再也睡不着了。她总觉得那个小小的身影还在院子里,在窗外看着她。
第二天早上,林秀去村里打听,才知道老周是个送灯人,也知道了鸦岭坟场的传说。她吓得脸色惨白,拉着陈亮说:“我们赶紧搬走吧,这里太邪门了!”
陈亮却觉得那些都是迷信,他说:“我们花了钱租房子,怎么能说搬就搬?再说了,那些都是传说,不能当真。”
林秀拗不过陈亮,只好继续住下来。可奇怪的事越来越多,家里的东西总是莫名其妙地失踪,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别的地方;夜里睡觉,总能感觉到有人在床边走动;更可怕的是,林秀发现自己的头发掉得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差。
陈亮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他不再认为林秀是敏感。有一天,他去鸦岭坟场砍柴,路过老周的坟前,看见老周坟前的油灯还亮着,火苗跳动着,像是在向他招手。他心里一动,走过去,给油灯添了点油,嘴里念念有词:“周大爷,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求您保佑我们夫妻俩平平安安的,别再让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缠着我们了。”
说来也奇怪,从那以后,林秀再也没有听到铃铛声,家里的怪事也消失了。林秀的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脸色变得红润了。
夫妻俩都很感激老周,他们每天都会去老周的坟前看看,给油灯添点油,烧点纸钱。他们还把老周的房子重新修缮了一下,让房子看起来更整洁。
七、坟场来客
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多久,鸦岭坟场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是个道士,穿着一身道袍,手里拿着一把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他一进坟场,就首奔老周的坟前,盯着那盏油灯看了很久。
陈亮和林秀正好来给老周添油,看到道士,很是奇怪。陈亮上前问道:“道长,您来这里干什么?”
道士转过身,看了看陈亮和林秀,说:“这坟场阴气很重,有很多冤魂在此徘徊,我是来超度它们的。”
林秀一听,很是高兴,说:“道长,那您快超度它们吧,免得它们再出来害人。”
道士点了点头,说:“想要超度这些冤魂,首先要找到它们的根源。这盏油灯是送灯人的灯,它照亮了亡魂的路,也聚集了坟场的阴气。只要把这盏油灯灭了,就能切断阴气的源头,那些冤魂自然就会散去。”
陈亮和林秀听了,都犹豫了。他们知道这盏油灯是老周的灯,是老周用来照亮亡魂回家的路的,要是把灯灭了,会不会对不起老周?
道士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说:“你们放心,灭了这盏灯,不是害了那些亡魂,而是帮它们早日超生。如果一首让它们停留在这坟场里,它们就会永远被阴气束缚,无法转世投胎。”
夫妻俩觉得道士说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同意让道士灭灯。
道士拿起拂尘,对着油灯轻轻一挥,油灯的火苗瞬间就灭了。就在火苗熄灭的那一刻,坟场里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风声呼啸,像是有无数个亡魂在哭泣。紧接着,无数个黑影从坟地里钻了出来,围着道士、陈亮和林秀打转。
陈亮和林秀吓得脸色惨白,躲在道士身后,不敢出声。道士却很镇定,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点燃后,嘴里念念有词。符纸燃烧的烟雾弥漫开来,那些黑影像是很害怕烟雾,慢慢后退,最后消失在了坟地里。
风停了,坟场又恢复了平静。道士说:“好了,那些冤魂都被超度了,以后这里再也不会有邪事发生了。”
陈亮和林秀很感激道士,想留道士在家里吃饭,道士却摇了摇头,说:“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夫妻俩以为从此以后就能过上平静的日子了,可他们不知道,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
八、灯灭魂归
道士走后的第二天,陈亮去地里干活,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倒在了地上。林秀发现后,赶紧把他扶回家,找了郎中来看。郎中说陈亮是中了邪,开了几副药,可陈亮吃了药也不管用,病情越来越严重,每天躺在床上,嘴里胡言乱语,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林秀急得团团转,她想起了道士的话,怀疑是灭了老周的灯才导致陈亮变成这样的。她赶紧跑到鸦岭坟场,来到老周的坟前,想要重新点燃油灯。可不管她怎么点,油灯都点不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一样。
林秀坐在坟前,哭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周大爷,都是我们不好,不该听道士的话把灯灭了,求您原谅我们,救救陈亮吧。”
就在这时,林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孩子,别哭了,我来帮你。”
林秀回头一看,只见老周的身影出现在坟前,他还是穿着那件旧蓑衣,手里拿着一盏油灯。林秀又惊又喜,说:“周大爷,您真的回来了!求您救救陈亮吧。”
老周笑了笑,说:“孩子,别怕,那道士不是好人,他是个邪道,想要吸收坟场的阴气修炼邪术。他灭了我的灯,就是为了让那些冤魂失去指引,成为他的养料。陈亮是因为靠近了坟场,被他的邪气所伤,才变成这样的。”
林秀说:“那该怎么办啊?我们怎么才能打败那个道士,救回陈亮?”
老周说:“我的灯是用我的魂灵点燃的,只要我的魂灵还在,灯就能重新点燃。只要灯亮了,就能驱散邪气,那些冤魂也会重新得到指引,那个邪道自然就无法得逞了。”
说完,老周的身影慢慢消失了,他手里的油灯落在了老周的坟前。林秀赶紧拿起油灯,试着点燃,这次,油灯一下子就点燃了,火苗跳动着,发出温暖的光芒。
就在油灯点燃的那一刻,坟场里再次刮起了大风,不过这次的风是温暖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那些被邪道驱散的冤魂重新出现了,它们围着油灯,像是找到了回家的路。
林秀拿着油灯,跑回家里。她把油灯放在陈亮的床边,油灯的光芒照在陈亮的身上,陈亮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也变得清晰了。他看着林秀,说:“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个道士要抓我,还好有一个老人救了我。”
林秀知道,那个老人就是老周。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陈亮,陈亮很是感激老周。
从那以后,夫妻俩每天都会去老周的坟前给油灯添油,再也不敢让油灯灭了。而那个邪道,自从油灯重新点燃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人说他被老周的魂灵打败了,也有人说他因为无法吸收阴气,修炼失败,走火入魔了。
九、传承
又过了很多年,陈亮和林秀有了孩子,他们给孩子取名叫陈灯,希望孩子能像老周的灯一样,照亮他人的路。
陈灯从小就听着老周的故事长大,他对鸦岭坟场有着特殊的感情。每当有人去世,他都会主动去帮忙下葬,然后在坟前点一盏油灯,像老周一样,做一个送灯人。
村里人都说,陈灯是老周转世,他继承了老周的使命,继续守护着鸦岭坟场,守护着那些亡魂。
如今,鸦岭坟场的油灯依旧亮着,它不仅照亮了亡魂回家的路,也照亮了村里人的心灵。那些关于送灯人的故事,也在村里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下去,成为了村里最珍贵的记忆。
而老周的名字,也永远刻在了村里人的心里,他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什么是善良,什么是责任。他就像那盏永远不会灭的油灯,在黑暗中,为人们带来光明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