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
村东头的磨坊里,摆着盘老石磨,磨盘是青石头做的,磨齿都快平了,磨柄上缠着圈粗麻绳,风一吹,就听见磨盘“嘎吱嘎吱”响,像有人在推。村里的老人说,这石磨是清朝传下来的,当年磨坊的掌柜为了救饥荒的村民,把自家的粮食都拿出来磨,最后累死在磨盘旁,从那以后,石磨就有了灵性,饥荒年的时候,夜里会自己转,磨出的面粉,能让村民们熬过难关。
我小时候总爱去磨坊玩,看着大人推磨,觉得新鲜。有次我趁大人不注意,自己爬上磨台,想推磨柄,可刚碰到麻绳,就觉得磨柄往下沉,像有只手在帮我推,磨盘也“嘎吱嘎吱”转了起来,可磨眼里什么都没有,却从磨盘底下掉出了几粒麦子,像凭空变出来的。
我把麦子拿给娘看,娘却吓得赶紧把麦子扔了,还打了我一巴掌:“那是掌柜的粮食,你怎么能拿?”后来我才知道,当年掌柜的累死在磨盘旁后,村民们想把石磨拆了,可刚碰到磨盘,就听见磨盘里传来“嘎吱”声,像掌柜的在哭,最后只能把磨坊留着,每年都去烧香。
去年夏天,村里来了个开发商,说要把磨坊拆了,盖个度假村。村民们都不同意,说石磨是村里的宝贝,可开发商给的钱太多,村长动了心,偷偷跟开发商签了合同,说“拆个破磨盘算什么,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才重要”。
动工那天,开发商带着工人去拆石磨,刚把绳子套在磨盘上,就听见磨盘“嘎吱嘎吱”响,磨眼里竟掉出了几粒麦子,落在地上就发芽,长得比普通麦子快,没一会儿就结了穗,可穗子是黑的,像坏了的一样。
“装神弄鬼!”开发商骂了句,让工人用挖掘机挖,可挖掘机刚碰到磨盘,就熄火了,不管怎么修都没用。更怪的是,工人的手上,竟都沾了点黑灰,像磨盘上的,怎么洗都洗不掉。
“别挖了!”村里的老支书跑过来,手里拿着香,在磨盘前跪下:“掌柜的,我们不是故意的,是村长糊涂,您别生气。”香刚点着,磨盘突然“嘎吱”响了一声,磨眼里掉出了张纸,上面写着“保村不保贪”,字迹是用黑灰写的,跟工人手上的一模一样。
村长看了,当场就跪了,说“我错了,我不该签合同”,赶紧跟开发商解约。可开发商不同意,说“合同都签了,想解约就得赔违约金”。当天晚上,开发商住的宾馆就着了火,火是从他的房间开始烧的,可他的东西都没丢,只有那份合同,被烧得只剩灰烬,灰烬里还混着点黑灰,像石磨上的。
开发商吓得连夜跑了,再也没回来。村长也把合同撕了,还在磨坊旁立了块碑,上面写着“护村石磨”。从那以后,村里的人每天都会去磨坊看看,有的还会往磨眼里放把麦子,说“掌柜的辛苦,得给他点粮食”。
上个月,村里闹旱灾,地里的麦子都快枯死了,村民们急得没办法,只能去磨坊烧香,求掌柜的保佑。当天夜里,有人听见磨坊里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跑过去一看,发现石磨竟自己转着,磨眼里掉出的麦子,落在地上就发芽,长得又快又好,没几天就结了穗,穗子是金黄色的,比普通麦子饱满。
村民们都说是掌柜的显灵了,赶紧把麦子收了,种在地里,没过多久,地里的麦子也活了。现在,磨坊里的石磨还在转,每天都有人去推磨,磨出的面粉,比普通面粉香,村民们说,那是掌柜的在保佑大家,让大家有饭吃。
有天夜里,我梦见掌柜的坐在磨盘旁,手里拿着把麦子,笑着说“只要大家好好过日子,我就一首护着你们”。我醒的时候,听见磨坊里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像掌柜的在推磨,又像在跟村里的人打招呼。我想,有石磨在,村里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