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下:朕闻周室分茅,汉庭剖符,皆所以旌元勋,崇德报功,朕之嫡次子世民,禀乾刚而膺睿质,运神机而荡群雄。
“今特授尔为天策上将,位在王公上,开府置属,许以锡珪,兼总戎律之重”
“昔卫青开幕,犹列汉臣,周公摄政,终为藩辅,望尔弘风训俗,建官惟贤”
“钦哉!”
当看到窦建德,王世充等人被李世民押入太极殿,宣布洛阳光复后,李渊不禁抚掌大笑,神情难掩激动,百官当即躬身朝贺。
李世民亦是显得格外振奋。
李建成则颇为艰难的挤出一抹笑容。
这道逾越常制的封赏圣旨。
犹如一道挥之不去的阴云锁住了他。
“父亲为何”
回到东宫后。
李建成独自坐在昏暗的正殿,喉间溢满苦涩,就在这时,侍从战战兢兢禀报齐王求见,他本能的欲要斥退,却忽的攥紧拳头。
“传!”
李元吉早己多次进言剪除隐患,从前他总以长兄身份斥其荒唐,可如今那高于诸王的天策上将之殊荣,将这份情谊寸寸碾碎。
他怕的不是李世民。
他怕的是天策上将,怕的是
“兄长可后悔矣?”
李元吉迈着散漫步伐走进殿内。
看似无奈惋惜的眼神里透着丝丝讥讽。
两仪殿内,李渊冷眼看着阶下囚徒,眼中渐起杀意,然而裴寂等人却在为之求情。
尤其是窦建德。
此人在河北深得民心,若轻易处决,必致河北之地动荡难安,数年难以平息。
可在这些枭雄眼中。
李渊不过是个运气好的篡位者。
窦建德虽衣衫褴褛,眉宇间仍带着不屑,王世充虽面露凄惶,眼底却暗藏精光,至于王世充大将单雄信,更是早己萌生死志,看向李渊的目光透着几分坦然与冷漠。
当初攻下洛阳后,李世民就欲取他性命,但不知为何,又将他活着带回了长安。
这三人。
无一不是心怀异志的猛虎。
就在群臣争论不休之际,李渊眼中杀意渐消,嘴角也泛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传旨礼部”
“择吉日行祭天典仪,请镇岳王入朝。”
殿内争论声戛然而止,而看着李渊唇角的玩味,窦建德三人莫名感到一丝忐忑
这狗贼没憋什么好屁啊!
李渊唇角的笑意则愈发深邃。
既然杀不得放不得,倒不如将群雄豢养于侧,既能彰显天威,又能日夜欣赏手下败将的窘迫,这才是帝王最隐秘的乐趣
而与此同时。
随着前朝圣旨传入后宫。
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窦皇后当即赶往蓬莱殿,然而,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她便红着眼眶走了出来,凤眸里满是悲痛与恼火。
“真是糊涂蛋”
独孤太后躺在软榻上,眸色愈发疲惫。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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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子曰:打架用砖乎喵!”
“不宜乱乎,照脸乎,使劲乎,乎不着再乎,右手乎完左手乎,砖断用鞋乎喵。”
“既然乎,岂可独乎喵,有朋一起乎,不亦乐乎喵,照脸乎,乎不烂还乎喵,乎烂者,英雄也,乎不烂,狗熊也喵”
拾翠殿内。
猫猫正摇头晃脑的念着课业。
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
这份课业并不是国子监的,而是自郑博士险些殒命后,蓁儿为它编写的蒙学读本。
长公主既盼着猫猫能通晓几分人心,但又不愿让猫猫被世俗束缚,受人欺负,思来想去,索性就编些刁钻古怪的路数来教。
虎君通晓人心可以,但这得看旁人抗的抗不住,讲规矩,树文明是对的,可儒家也有公羊儒,猫猫学的激进点,又有何错?
春熙和秋花站在一旁。
面色木然的看向自家的主子们。
两人脑海皆不由浮出,猫猫浑身炸毛,拿着砖头乱挥的样子,长公主在旁鼓掌。
怎么说呢
就很难评
蓁儿则头也不抬的翻看着账册,唇角逐渐扬起明媚的弧度,李渊布局多时的煤炭司终见成效,她的银钱正如流水般涌入库房。
对于她这个小财迷来说。
这简首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了。
与前朝的暗流涌动相比,拾翠殿宛如世外桃源,显得格外平静,很少有人来打扰。
她和猫猫的存在,更像是吉祥物,琐事轮不到他们出手,大事无人敢劳动他们,对于这样的生活,蓁儿满意的不得了
蓁儿合上账册。
指尖轻点着脸颊,眉眼弯成月牙。
“这么多小钱钱”
“妙妙你说我们该怎么花呢?”
伴随着问话,蓁儿回眸望去,却见猫猫趴在软垫上纹丝不动,屁股撅得老高,那条总是神气活现的尾巴,也软软的垂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长公主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春熙则忍着笑意躬身禀道。“回殿下,方才王爷诵读课业时,摇头晃脑的,着实厉害了些,许是把自己给晃晕了,噗嗤”
随着她话音落下,猫猫虚弱的抬起手来,捂住了眼睛,发出细弱的“好晕”声。
“啧”
蓁儿缓步上前,蹲下身来,又气又笑的轻戳向猫猫的尾巴根。“国子监的学问没见长进,这摇头晃脑的毛病倒是学得十足。”
正说着。
大余忽然进殿,躬身禀报。
“殿下,肖总管传来陛下口谕,请王爷明日参加大朝会。”
蓁儿轻戳猫猫的手微微一顿。
“参加大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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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
蓁儿亲手为猫猫穿上了绯色蟒袍,将缀着东珠的金冠,仔细戴在了那对绒耳之间。
将一切准备妥当后。
她才将昏昏欲睡的猫猫送出永安宫。
而礼部的官员早己肃立在了永安宫外。
“劳烦诸位费心”
“殿下放心,吾等定不会让王爷失仪。”
礼部官员郑重其事的将猫猫放入轿辇,而后对着蓁儿躬身一揖,长公主欲言又止。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很想多提醒几句,可看着礼部官员那略显狂热的表情,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随着礼部官员引着轿辇离去。
长公主无奈看向了身旁的大余。
“去找肖总管让他告诉陛下一声,今天的王爷是雪狮子万要当心”
猫猫打了别人也就算了,万一因为李渊某句话的语气不对,刺激到猫猫,使得猫猫当着百官的面痛殴李渊,这事儿就麻烦了。
“喏!”
大余神色一惊,赶忙跑向门外。
作为得入内殿的太监,大余非常清楚,当王爷变成白猫时,他们的动作,要比往日更加谨慎,幅度稍大,都会遭到王爷警告。
若敢有不听者,便会被立时蹬飞出去,生死由命,据长公主所言,此为“猜忌相”,总之,这时候的王爷,看谁都像是要害它。
“坏了坏了坏了”
大余一边跑一边颤声低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