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光破晓。
楚风推开客栈的房门,迎着初升的朝阳舒展了一下筋骨,骨节发出一阵细密的脆响。
一夜休整,他体内的法力不仅彻底恢复圆满,总量更是比之前雄浑了近一倍。
昨夜的厮杀与逃亡,此刻恍如隔世。
但那份刻骨的背叛,却时刻提醒着他,这个世界远比电影展现的要残酷得多。
用过早饭,楚风离开镇子,径直朝着任家镇的方向走去。
回到任家镇,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乡音,让楚风紧绷了一夜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
他没有耽搁,直奔镇子外的义庄。
人还未走近,院子里“嘿!哈!”的呼喝声,伴随着木器碰撞的脆响,已经传了出来。
楚风唇角不自觉地扬起,脚下步伐加快了几分。
推开虚掩的院门,两道熟悉的身影果然在院中对练。
正是他的两个师弟,秋生和文才。
两人各持一柄木剑,正一板一眼地演练着茅山基础剑法。
只是那场面实在有些辣眼睛。
秋生的剑法耍得倒是有模有样,可惜花架子太多,少了些许沉猛。
文才更是重量级,手脚彷彿不是自己的,一套剑法下来破绽百出,有好几次都险些把自己给绊倒。
“文才,你这招‘力劈华山’怎么跟个老太太劈柴似的,用点力行不行!”
秋生格开文才软绵绵的一剑,终于忍不住吐槽。
“师兄,我我已经很用力了。”
文才一张脸涨得通红,委屈巴巴。
“唉,算了算了,不练了!”
秋生泄了气,把木剑往地上一丢,一屁股坐上了石凳,“跟你练剑比跟殭尸打还累!”
“大师兄教的要点,又忘了?”
“腰马合一,力从地起,气贯剑尖!”
一道清朗的声音,冷不丁地从门口传来。
秋生和文才猛地回头,当看清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两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大师兄!!”
“你回来啦!”
两人丢下木剑,像两只脱缰的哈士奇般冲了过来,围着楚风又蹦又跳。
“大师兄,这次出去事情办得怎么样?顺不顺利?”
秋生一脸关切地问。
楚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感受着那份不掺杂质的真挚,一股暖意在心底化开。
他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都解决了。”
他没有细说其中的兇险,只用四个字轻描淡写地带过。
“那就好!那就好!”
文才憨厚地笑着,只要大师兄没事,他就放心了。
楚风看向文才,想起他刚才那笨拙的剑招,开口指点道:“文才,你的问题不是力气不够,是发力的方式错了。”
“你再刺一剑我看看。”
文才闻言,连忙捡起木剑,绷紧了脸,学着记忆中的样子,奋力向前一刺。
木剑歪歪扭扭,毫无章法。
“你看。”
楚风伸出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文才的剑尖。
文才只觉得剑尖彷彿刺入了一块铁板,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你的力量是散的,没有拧成一股绳!”
“记住,出剑时,脚尖点地,腰腹发力!”
“要将全身的力量顺着脊背、手臂,最终送到剑上。不要只用胳膊抡。”
楚风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引导着文才的剑身,让他感受那股顺畅贯通的发力感。
文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按照楚风的指点,重新尝试。
咻!
虽然依旧笨拙,但这一剑刺出,竟带上了几分微弱的破空声,力道和准头都远胜先前。
“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文才的眼睛瞬间亮了。
一旁的秋生看得若有所思,他敏锐地发现,大师兄这次回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眼神愈发深邃,举手投足间,竟隐隐有了一种宗师气度。
明明是最基础的剑理,可从大师兄嘴里说出来,却有种直指本源、大道至简的玄妙感。
“行了,别傻站着了。”
楚风笑着从背后的行囊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给你们带了福满楼的烧鸡。”
油纸包一打开,霸道的肉香瞬间侵佔了整个院子。
“哇!是烧鸡!”
“谢谢大师兄!大师兄你最好了!”
两个活宝立刻欢呼起来,也顾不上练剑了,一人抓着一只鸡腿,吃得满嘴流油。
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楚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向正堂走去。
师父九叔,应该在里面。
正堂内,檀香袅袅。
九叔正襟危坐于太师椅上,手捧一杯清茶,细细品味。
听到脚步声,他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开口,“回来了~~”
“师父。”
楚风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坐。”
九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说着,他提起茶壶,便要给楚风倒茶。
“师父,弟子自己来就行。”
楚风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接过茶壶,先为九叔续满,再为自己斟了一杯,“哪有让师父给徒弟沏茶的道理。”
九叔看着楚风这一连串列云流水的动作,滴水不漏。
懂礼数,知进退。
他那向来古井无波的眼底,终于漾开一抹不易察觉的讚许。
自己这个大徒弟,真是没得挑。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散氤氲的热气,状似随意地问道:“看你气色不错,此行出去,修为可有精进?”
其实,在楚风踏入院门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
楚风的精气神,比离开前凝练了不止一筹!
就连刚才在门外指点秋生、文才的那几句话,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对剑道极深的理解,连他听了都暗自点头。
这小子,出去一趟,必有奇遇!
“回师父,确实略有提升。”
楚风恭敬回答。
九叔抿了一口茶,神色依旧平淡,一副尽在掌握的老道模样,“哦?到什么境界了?”
“侥倖突破,如今是术士六阶。”
楚风如实答道。
噗——!
九叔刚入口的茶水,没经过喉咙,直接呈扇形喷了出来。
幸好他反应神速,在最后关头偏过了头,才没让这个得意弟子当场“沐浴”。
滚烫的茶水洒在道袍上,迅速洇开深色的水渍。
九叔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术士六阶?!
自己没听错吧?!
楚风离开义庄的时候,才刚刚踏入术士四阶!
这才几天功夫?
满打满算不超过十天!
从四阶蹦到了六阶?!
这他妈是坐的窜天猴吗?!
九叔那张万年不变的严肃面孔,头一次失去了管理,写满了震惊、骇然与不可思议!
但他毕竟是得道高人,心境修为深厚。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狂澜,从怀中摸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衣襟上的水渍,嘴上却依旧保持着高人风范,淡淡道:
“嗯,术士六阶确实算有点进步。”
“不过,切不可骄傲自满,你这点成就,距离真正的天才,还差得远。”
“就比如为师我当年,像你这个年纪,那也是”
九叔本想吹嘘一下自己当年的光辉事迹,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卡住了。
他想起来了,自己当年二十一岁的时候,好像也才堪堪术士五阶。
人比人,得扔啊!
楚风看着师父那强行挽尊却又难掩尴尬的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弟子明白,师父乃天纵之才,身负大气运,弟子自然不敢与师父相比。”
这话倒是楚风的真心话。
九叔可是这个灵幻大世界的主角之一,命运之子,自己就算有系统,也得保持敬畏。
听到徒弟如此“懂事”的话,九叔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些,老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
他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试图藉此平复一下那依旧狂跳的心脏。
“你那【上清服气诀】,修鍊得如何了?”
九叔再度开口,想从功法层面,找回一点作为师父的威严。
毕竟,境界可以靠丹药、奇遇堆砌,但高深功法的领悟,却实打实考验悟性与根基,没有半点取巧的可能!
他自己当年,为了将【上清服气诀】修至第二层,可是足足花了三年苦功!
楚风闻言,心中思忖。
连破两阶在师父这种命运之子眼中,或许不算什么。
那功法连升两层,应该也还好吧?
想到这里,楚风便坦然答道:“回师父,弟子愚钝,此行侥倖,才将【上清服气诀】从第一层,修鍊到了第三层。”
咔嚓!
一声清脆的爆裂声。
九叔手中那只刚换上的青瓷茶杯,应声而碎!
滚烫的茶水混着碎裂的瓷片,扎了他一手。
可他却彷彿毫无知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楚风,那双瞪圆的眼睛里,写满了四个大字。
难以置信!
而他的内心,此刻正掀起一场十二级的海啸!
【上清服气诀】!
从一层到三层?!
这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想他林凤娇,自诩茅山百年难遇的天才,将这门功法从一层修到三层,足足用了八年!
整整八年啊!
这还是在师门长辈不时指点,丹药从未断过的情况下!
可自己这个徒弟,满打满算,学这门功法还不到一年!
出去一趟,不仅境界连破两阶,连茅山真传功法都跟吃饭喝水一样连升两层?!
这已经不是天才了!
这是妖孽!是怪物!是祖师爷追着喂饭吃!
楚风看着师父失手捏碎了茶杯,眼中满是骇然的神色,心头猛地一跳。
坏了。
好像玩脱了。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功法连升两层带来的冲击力。
这以后要是再升级,自己还要不要如实相告?
可若是不说,以师父的眼力,恐怕也很难瞒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