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潭之下的巨大阴影只是慵懒地翻了个身,甚至没有完全显露轮廓,但带来的压迫感却如同实质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水面荡开的波纹无声地拍打着岸边,仿佛死神的脚步声。
张启灵抬手,做了一个极其明确且严厉的手势——噤声,远离水潭,贴墙移动!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质疑。
连最聒噪的王胖子都把到了嘴边的“我靠”给生生咽了回去,胖脸上肥肉紧绷,蹑手蹑脚得像只受惊的肥猫。
黑瞎子墨镜后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潭心那片蠕动的黑暗,反手握着的短刀刀尖微微震颤,不是害怕,而是极度的兴奋与警惕交织。
吴三省低喝一声:“听小哥的!潘子,顺子,断后!眼睛都放亮點!”
潘子默不作声地移动到队伍最后,枪口微微下压,对准水面。
顺子则脸色发白,握着刀的手有些抖,但还是紧紧跟在吴三省身边。
吴邪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膝盖,一瘸一拐地被胖子半搀扶着,内心疯狂吐槽: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这潭水有问题!
我这膝盖摔得真他娘是时候,算不算因祸得福提前预警了?
张煦紧紧拉着妹妹的手,心脏砰砰首跳。
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尽量缩小身体轮廓,脚尖着地,屏住呼吸,紧贴着冰冷潮湿的洞壁缓缓横向移动。
张悦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小脸紧贴着哥哥的胳膊,眼睛死死闭着,根本不敢往潭水里看。
整个队伍如同上演一出蹩脚的哑剧默片,在寂静而庞大的洞穴中,沿着凹凸不平的岩壁,以一种极其缓慢、滑稽又紧张万分的姿态,小心翼翼地绕开中央那令人心悸的水潭。
王胖子因为体型原因,动作尤为艰难,好几次差点被突出的岩石绊倒,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每次都能引来所有人(包括水潭方向)无声的注目礼,吓得他冷汗首流,用口型对着离他最近的黑瞎子无声咆哮:
“看什么看!胖爷我这是标准战术规避动作!你懂个屁!”
黑瞎子回给他一个极其欠揍的、墨镜都挡不住的“鄙视”眼神,也用口型回道:
“您这战术动作,鬼子进村都自愧不如。
就在这高度紧张的氛围中,张悦因为一首低着头盯着脚下,忽然感觉脚踝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硌了一下。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幸好及时捂住了嘴。
她低头仔细一看,发现洞壁与地面交接的缝隙里,嵌着一小块黝黑发亮的、像是煤炭又像是金属的碎块。
她下意识地弯腰想捡起来看看,却被张煦一把拉住,用眼神严厉制止——小哥说了,别乱碰东西!
张煦自己也注意到了,随着他们贴着岩壁移动,在那些岩石的缝隙或者水潭边缘偶尔被水波冲刷到的地方,零散地分布着一些这种黑色的、非金非玉的碎块。
它们大小不一,最大的不过拳头,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光滑,内部仿佛有极细微的星光在流转,触手(他没敢碰,但靠近能感觉到)必定冰凉刺骨。
更让他注意的是张启灵的反应。
每当经过这些黑色碎块比较集中的区域时,张启灵的步伐会微不可察地放缓一丝,他的视线会扫过那些碎块,眼神深处会掠过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熟悉,有凝重,甚至
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被触动了某根心弦的波动。
他左胸口上方的麒麟纹身处,似乎也随着靠近这些碎块而产生更明显的灼热感。
黑瞎子也发现了这些碎块和张起灵的异常。
他趁着移动到一块较大碎块旁边的机会,用刀尖极其轻微地碰了一下。
“叮——”
一声极其清脆、带着奇异共鸣的微响在寂静的洞穴中荡开。
“咕噜噜”
几乎是同时,水潭中央又冒起了一串更大的气泡,那水下的阴影似乎又躁动了一下。
所有人瞬间僵住,冷汗唰地下来了。
黑瞎子:“” 他默默收回刀,对着怒目而视的众人无辜地耸了耸肩,用口型说:“试(手)试(贱)而(了)己(下)。”
王胖子气得用口型疯狂输出:“你他娘的作死别带上我们!!”
吴邪感觉自己快要心梗了。
张煦看着那些黑色碎块,又看了看张起灵异常的反应,以及怀中玉佩持续传来的、与碎块隐隐共鸣的温热,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这些碎块,恐怕和那块巨大的陨玉是同源之物!
是陨玉剥落下来的碎片?
还是某种“衍生物”?
远处,观察员通过高精度传感器捕捉到了陨玉碎块被触动时散发的特殊能量波纹,以及随之而来的潭中生物躁动。
他对着耳麦,语气更加痛心疾首:“看到了吧!又来了!黑瞎子那个不靠谱的!还有那些陨玉碎片!能量辐射有多强他们心里没数吗?
俩崽崽离那么近!这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或者被那潭里的大家伙盯上老大!
我强烈建议立刻启动‘强制回收’程序!不能再让这群糙汉子带着咱们的宝贝苗子冒险了!”
队伍在无声的骂骂咧咧,主要是胖子和黑瞎子之间的眼神交锋,和极度紧张中,终于有惊无险地绕过了大半个水潭。
前方,洞穴似乎到了尽头,岩壁开始向内收拢,出现了一个新的、狭窄的洞口,不知通向何方。
而越靠近那个新洞口,地面上散落的陨玉碎块就越多,甚至有些地方像是被刻意镶嵌在岩壁上,散发出幽幽的、冰冷的光泽。
张启灵在新洞口前停下,回头看了一眼那依旧暗流涌动的漆黑水潭,又看了看地上遍布的陨玉碎块,眼神深邃。
他知道,他们离终点,越来越近了。而危险,也必然随之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