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落在祭坛冰冷的石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那浸透石质的暗红血迹在脚下延伸,仿佛踏过了一条凝固的时间之河。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每吸入一口,都带着沉甸甸的腥甜与腐朽,压迫着胸腔。
越靠近祭坛后方那巨大的、如同野兽张口般的幽深洞口,那股源自陨玉的冰冷牵引力就越发强烈。
张启灵的步伐依旧稳定,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加速的呼吸,泄露了他正承受着巨大的无形压力。
张煦和张悦胸口的玉佩己经变得滚烫,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那灼人的热度,并且开始出现一种低频率的、持续的嗡鸣,与那无形的牵引力隐隐共振。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洞口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时,一种新的、更加诡异的感觉,悄无声息地攫住了所有人。
那不是声音。
至少,不完全是。
它更像是一种首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联系,一种模糊的、断断续续的“信息碎片”,毫无征兆地钻进脑海。
起初极其微弱,如同极远处传来的、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叹息。
但很快,它变得清晰了一些,虽然依旧无法分辨任何具体的音节或语言,却能感受到那“低语”中蕴含的复杂情绪
——有疯狂的呓语,有痛苦的哀嚎,有充满诱惑的呢喃,还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非人的注视感。
这“低语”并非通过耳朵听见,而是首接在颅内回响,搅得人心神不宁,思绪都开始变得粘滞、混乱。
“妈的”王胖子第一个忍不住,用力晃了晃脑袋,像是要甩掉耳朵里的水,“什么鬼动静?嗡嗡嗡的,吵得老子脑仁疼!你们听见没?”
黑瞎子眉头紧锁,推了推墨镜,试图阻隔这无形无质的影响,但效果甚微:
“不是听见,是‘感觉’到。这地方果然邪门得很,连空气都带着‘信息污染’。”
他试图分辨那低语的内容,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冰碴在刮擦他的神经。
吴邪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扶住额头,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感觉有点像在青铜树附近,但又不太一样更杂乱,更恶意。”
他看向张启灵,发现对方也正凝神感知着,脸上没有任何不适,只有一种全神贯注的解析,仿佛在试图破解这混乱的低语密码。
而反应最为强烈的,是张煦和张悦。
那低语对于他们而言,不再是模糊的背景噪音,而是变得相对“清晰”了一些!
虽然依旧无法理解,但那疯狂的、痛苦的、诱惑的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首接冲击着他们的意识。
两人几乎同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张悦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又像是有许多冰冷滑腻的触手在抚摸她的思维,让她恶心得想吐,一阵阵发冷。
她死死抓住哥哥的手臂,指甲深深陷进去,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不适:“哥好多好多人在我脑子里说话吵好难受”
张煦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的景象都开始微微扭曲。
那低语仿佛带着某种特定的频率,与他怀中滚烫嗡鸣的玉佩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让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个巨大的、充满混乱信息的漩涡边缘,随时可能被吞噬。
他咬紧牙关,努力维持着清醒,将几乎要软倒的妹妹半搂在怀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们好像反应比我们大得多。”吴邪注意到兄妹俩的异常,担忧地说道。
黑瞎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痛苦不堪的兄妹俩,又看了看他们胸口那即便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异常发热的位置,低声道:
“恐怕不只是心理作用。他们的‘接收器’灵敏度太高了,或者说波长更匹配。”
他意指那正在与陨玉共鸣的玉佩。
张启灵的目光落在几乎蜷缩起来的张悦和强忍痛苦的张煦身上,眼神微动。
他上前一步,伸出两根奇长的手指,分别快速在张煦和张悦的眉心轻轻一点。
一股极其清凉、如同冰线般的气息瞬间透入额心,虽然微弱,却有效地暂时阻隔了部分那混乱低语的首接冲击,让他们如同即将溺水的人终于将头探出了水面,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凝神,屏蔽。”张启灵收回手,言简意赅地指导,“当它是风声。”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张煦大口喘着气,努力按照张起灵说的去做,尝试在脑海中构建屏障,将那无孔不入的低语想象成洞穴里无关紧要的风声。
虽然依旧能感觉到那令人不适的“信息涟漪”,但至少不再是无法承受的首接冲击。
张悦也学着哥哥的样子,小脸惨白,却不再瑟瑟发抖。
王胖子看得啧啧称奇:“还是小哥有办法!这招点穴静心能外传不?胖爷我也想学学,下回跟菜市场大妈吵架的时候用得上。”
黑瞎子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死胖子,这玩意儿是给你用来吵架的?赶紧的,别贫了,这鬼地方待久了,没病也得被吵出精神病来。”
张启灵不再耽搁,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不断散发出混乱低语和冰冷牵引力的幽深洞口,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跟紧。”
他吐出两个字,不再犹豫,率先迈步,踏入了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的绝对黑暗之中。
身影瞬间被浓墨般的阴影吞没,只有那坚定无畏的气息,如同灯塔,为后人指引着方向。
吴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因低语而产生的烦躁与不安,紧随其后。王胖子和黑瞎子一左一右,护着状态稍缓但依旧脸色难看的张煦和张悦,也依次踏入了洞口。
就在张悦的身影完全没入黑暗的前一瞬,她似乎从那混乱的低语背景音中,极其模糊地捕捉到了一个短暂的、清晰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警告意味的调子,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幻觉。
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而那莫名的低语,在他们进入洞口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贴近,仿佛就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