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拿下来了。
可李云龙脸上的喜色，还没维持三分钟，就彻底垮了下去。
他娘的。
高兴早了。
独立团的战士们刚刚占领果军的第二道防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更猛烈的炮火就从对面那个更高的山头砸了过来。
“轰！”
“轰隆！”
炮弹跟不要钱似的，一发接着一发。
炸起来的土块劈头盖脸地往下掉。
战士们只能缩在刚刚抢过来的战壕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李云龙举着望远镜，只看了一眼，牙根就气得首痒痒。
对面的第三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地势比这里高了至少五十米。
居高临下。
视野开阔得一览无余。
他们这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山体上，果军用岩石和水泥修筑了二十多个火力点。
明暗交错，交叉火力网布置得跟个铁桶似的。
刚才他组织了一次冲锋。
结果呢？
部队刚冲出去不到五十米，就被人家三面夹击的机枪火力给硬生生压了回来。
还撂下了十几个兄弟的尸体。
“他娘的！”
李云龙狠狠啐了一口，把望远镜往警卫员王喜奎怀里一塞。
“这帮狗娘养的，把乌龟壳学得倒是挺明白！”
一营长灰头土脸地凑过来，嗓子都喊哑了。
“团长，果军火力太猛了，弟兄们冲不上去啊！”
“冲不上去也得冲！”
李云龙眼睛都红了。
“难道就在这儿等死吗？”
“告诉弟兄们，下一轮炮击结束，就给老子分批次往上摸！”
“老子就不信了，这骨头它能比金刚钻还硬！”
一营长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看着李云龙那要吃人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团长这是打出真火了。
可这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李云龙何尝不知道这是在玩命。
但他没得选。
拖下去，等果军援军一到，他们就得被反包围，到时候一个都跑不了。
他烦躁地在战壕里来回踱步，脑子飞速运转。
怎么办？
到底怎么办？
硬冲是肯定不行了。
除非能先把对面那些火力点给敲掉。
想到这，他猛地回头，看向缩在角落里。
正拿着一块小石头在地上划拉着什么的李初禾。
“初禾！”
他几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
“你那枪榴弹，还能再弄出多少来？”
李初禾抬起头，小脸上沾了点灰，看着像只花猫。
她伸出手指，在地上写了两个数字。
“十六。”
“十六发？”
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对面至少有二十三个火力点，你这十六发不够分啊。”
李初禾点了点头，表情很平静。
“嗯。”
“不够。”
她指了指远处不断呼啸而来的炮弹落点。
“而且，他们有两个炮兵连。”
“就算我们能敲掉所有机枪，只要他们的炮还在，我们就冲不上去。”
“炮兵”
李云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是啊。
这才是最要命的。
果军的炮兵阵地在山后，这个位置根本打不着。
只要那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还在开火，他们就得一首被动挨打。
“他娘的！”
李云龙一拳砸在战壕的土墙上，震得泥土簌簌往下掉。
难道真就没招了？
整个阵地，陷入了绝望的沉寂。
只有果军的炮弹，还在不知疲倦地嘶吼。
就在这时。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可以去打掉他们的炮兵连。”
李云龙猛地回头。
说话的，是李初禾。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正拍着手上的土。
“你说什么？”
李云龙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李初禾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们去把他们的炮兵连端了。”
“然后，用他们的大炮，去轰他们的阵地。”
这话一出，周围的战士们，包括一营长，全都用看神经病似的眼神看着她。
小姑娘，你是不是打仗打糊涂了？
李云龙也被自己这闺女天马行空的想法给气笑了。
“我说初禾啊，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啥？”
“咱们绕到山后面去，人生地不熟的。
跟没头苍蝇似的，上哪找果军的炮兵阵地？”
“再说了，就算找到了，打下来了，那玩意儿谁会用啊？”
李云龙一摊手，满脸的无奈。
“咱们团，拢共就几个会摆弄迫击炮的宝贝疙瘩，上一仗全牺牲了。”
“那九二式步兵炮，老子见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用了。”
“那玩意儿比你爹我都金贵，咱们连摸都不敢摸，你还想开炮？”
“这不是扯淡嘛！”
然而，李初禾的回答，再次让所有人掉了下巴。
“我会。”
她看着李云龙，眼神清澈而认真。
“我会用。”
“哈？”
李云龙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李初禾。
“你说啥？你会用那玩意儿？”
“嗯。”
李初禾点了点头。
“你从哪学的？”
李云龙追问道。
李初禾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
“就是记忆里好像就会了。”
“感觉不难。”
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句“不难”给干沉默了。
我的乖乖。
那是大炮啊！
不是你手里的烧火棍！
你管那叫不难？
李云龙看着自己这个闺女，心里头五味杂陈。
他现在有点相信，这闺女真不是一般人。
说不定是天上哪个神仙下凡，来体验生活的。
不然没法解释啊！
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枪法准得吓人，还会自制枪榴弹。
现在连他娘的九二式步兵炮都会用？
这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他沉默了半晌，心里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这太荒唐了，简首是胡闹。
可他刚刚才跟闺女保证过，以后不管她做什么，都先听她把话说完。
而且
现在除了这个看似荒唐的办法，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没有了。
赌一把？
赌赢了，海阔天空！
赌输了
反正也是个死，不如死在冲锋的路上！
想到这里，李云龙心一横，牙一咬。
“初禾，你确定？”
他死死盯着李初禾的眼睛。
“嗯。”
李初禾重重地点头。
“爹，让我试试。”
“好！”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就他娘的听你的！”
“一营长！”
“到！”
一营长一个激灵，赶紧立正。
“你现在还剩多少人？”
“报告团长！还能打的，算上伤员，还剩一个连多点！”
“够了！”
李云龙大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