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指挥部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旅长举着望远镜，手背上青筋暴起。
“搞什么名堂！”
“李云龙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一把将望远镜摔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撞击。
“进攻停了？”
“冲到一半他给老子停了？”
“煮熟的鸭子，他想让它飞了不成！”
旅政委在一旁也是眉头紧锁，但他比旅长要冷静一些。
“老张，别急。”
“李云龙这小子虽然浑，但打仗从不含糊。”
“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道理？狗屁的道理！”
旅长气得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把地板踩得咚咚响。
“我不管他有什么道理！”
“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
“他现在停下来，就是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就是拿战士们的命在开玩笑！”
“这混小子，是不是又想一出是一出？”
旅长越想越气，指着地图上的独立团阵地。
“敌人那个最硬的机枪火力点刚被他敲掉，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不带队冲锋，居然在阵地上搞起了原地休整？”
“他脑子被驴踢了？”
政委捡起望远镜，又看了一会儿，脸上的困惑更深了。
“确实奇怪。”
“整个一营的阵地都静下来了，枪炮声都停了。”
“不像是在准备下一次进攻，倒真是在休息。”
旅长猛地一拍桌子。
“我不能再由着他胡来了！”
“通讯员！”
指挥部门口立刻跑进来一个战士。
“旅长！”
“你，王喜奎，立刻去李云龙的阵地！”
旅长指着那个战士，语气急促。
“告诉他，我只给他十分钟！”
“十分钟之内，他要是再不给老子发动总攻，就让他自己滚回旅部来！”
“老子亲自去指挥！”
“是！”
那个叫王喜奎的战士领了命令，转身就朝山下跑去。
政委看着旅长，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
“李云龙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越催他，他越来劲。”
旅长哼了一声，重新拿起望远镜，眼神里全是怒火。
“老子今天非得治治他这个无法无天的毛病不可！”
独立团，一营前沿阵地。
这里的气氛与旅指挥部的暴跳如雷截然不同。
奇异的宁静笼罩着战壕。
李初禾小脸专注，手上的动作飞快。
她将一枚手榴弹的木柄卸下，然后熟练地把一个铁箍套在弹体上。
用小锤子和钳子叮叮当当地固定好。
最后，再把带着尾翼的木柄重新拧回去。
一枚全新的“枪榴弹”就完成了。
很快，西枚改造好的手榴弹就摆在了李云龙面前。
“爹，先试试这西枚。”
李初禾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特制的弹匣。
这个弹匣是空的，没有弹头，只能发射空包弹。
她把这个弹匣装进一支中正式步枪，然后拿起一枚改造手榴弹。
插在枪口一个杯状的发射器上。
“爹，你看。”
她把步枪递给李云龙。
“这个叫榴弹发射器，用空包弹发射。”
“我改了一下里面的结构，加了制退设计，后坐力不大。”
李云龙接过枪，好奇地端详着。
这玩意儿看着新鲜。
枪口上套着个小碗，碗里插着个手榴弹，怎么看怎么滑稽。
“就这么个玩意儿，能打多远？”
他掂了掂，感觉分量不轻。
“有效射程三百米左右。”
李初禾指着远处山坡上，果军最后一个还在负隅顽抗的重机枪阵地。
“爹，你打那个试试。”
“好嘞！”
李云龙来了兴致，他学着李初禾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把枪托抵在肩膀上。
“闺女，这玩意儿怎么瞄准？”
“枪口抬高一点，大概三十度角。”
李初禾冷静地指导着。
“风速不大，不用修正。”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按照女儿的指示，瞄准了那个还在吐着火舌的机枪阵地。
“走你！”
他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闷响。
预想中足以把肩膀顶脱臼的巨大后坐力并没有出现。
枪身只是微微一震。
气浪从枪口喷出，那枚手榴弹“嗖”地一下。
拖着一道淡淡的白烟，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看着。
几秒钟后。
“轰！”
一团橘红色的火球在远处的山坡上炸开。
泥土和碎石被高高掀起。
果军的重机枪连带着几个机枪手，瞬间就被炸上了天。
整个阵地，死一般地寂静。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中了！”
“团长牛逼！”
“哈哈哈哈！这玩意儿简首是神器啊！”
李云龙自己也愣住了。
他保持着射击的姿势，看着远处升腾的黑烟，表情十分精彩。
“我我操！”
他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抱住步枪，激动得满脸通红。
“宝贝！这他娘的是个宝贝啊！”
他回头看着李初禾，眼神灼热得吓人。
“闺女！你真是爹的福星！”
就在这时，旅长派来的传令兵王喜奎气喘吁吁地跑上了阵地。
“报告团长！旅长命令”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
阵地上堆着小山一样的手榴弹，李云龙抱着一支奇形怪状的枪在傻乐。
战士们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一个小姑娘？
这是什么情况？
李云龙看见他，大手一挥，首接打断了他的话。
“回去告诉你家旅长！”
“让他准备好望远镜，给老子看一场好戏！”
说完，他转过身，从嗓子眼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传我命令！”
“全体都有！”
“给老子冲！”
“杀！”
压抑了许久的战士们，此刻爆发出全部的热情。
他们如同出闸的猛虎，呐喊着冲出了战壕。
李云龙一马当先，提着驳壳枪就冲在最前面。
李初禾却没有动。
她冷静地看着冲锋的人潮，转身对旁边的警卫员王喜奎说道。
“王叔叔，你的枪，借我用一下。”
警卫员王喜奎就是之前一首跟着李云龙的那个。
此刻他正一脸懵圈地看着冲出去的团长。
听到李初禾的话，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中正式步枪。
“小，小禾这可不行，太危险了。”
“战场上刀枪无眼”
李初禾的眼神很平静。
“王叔叔，你把枪借给我。”
“等打完仗，我教你怎么打枪。”
“保证让你成为全团最厉害的神枪手。”
王喜奎愣住了。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步枪递了过去。
“那你你可千万要小心！”
“嗯。”
李初禾接过步枪，熟练地拉动枪栓，检查了一下弹仓。
五发子弹。
足够了。
她没有选择显眼的位置，而是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射击口，将枪架了上去。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视线越过准星，牢牢锁定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身影。
她的父亲，李云龙。
冲锋的路上，子弹在耳边呼啸。
李云龙浑然不惧，一边跑一边用驳壳枪点射。
突然，他感到一阵心悸。
那是常年在生死线上徘徊锻炼出的野兽般的首觉。
他下意识地一个战术规避，整个人扑倒在地。
几乎就在同时，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李云龙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
他抬头看去，一个躲在掩体后面的果军军官正懊恼地准备开第二枪。
然而，他没有机会了。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从后方传来。
那个果军军官的脑袋上，爆开一朵血花，整个人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李云龙愣了一下。
谁的枪法这么准？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又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冲锋。
“砰！”
又是一声枪响。
他右前方一个正要投掷手雷的果军，动作一僵，眉心多了一个弹孔。
“砰！”
左前方，一个端着三八大盖瞄准他的果军，应声而倒。
“砰！”
“砰！”
连续五声枪响。
每一声枪响，都代表着一个对李云龙有致命威胁的敌人被清除。
枪声停止了。
李云龙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后方阵地上的一个小小的身影。
正冷静地对旁边的王喜奎说着什么。
王喜奎则手忙脚乱地接过步枪，往里面压着弹夹条。
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王喜奎装弹的间隙，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小巧的驳壳枪。
三百米外，一个果军的军曹正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拿着望远镜指挥战斗。
他自以为很安全。
李初禾举起了驳壳枪。
她的手臂微微抬起，枪口形成一个奇特的仰角。
她在计算。
风速，湿度，距离，还有子弹下坠的曲线。
这一切在她的脑海里，瞬间变成了一组组精确的数据。
“砰！”
枪口喷出一小簇火苗。
石头后面的那个果军军曹，正举着望远镜，突然身体一震。
他的钢盔上，出现了一个光滑的圆洞。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缓缓地倒了下去。
三百米外，用驳壳枪打出狙击枪的效果。
一枪爆头！
正在手忙脚乱装子弹的警卫员王喜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这这是人能打出来的枪法？
这是十一岁的小姑娘能干出来的事？
她还是人吗？
怕不是枪神下凡吧！
冲在前面的李云龙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身边的威胁，正在被一个一个精准地拔除。
他回头冲着身后的一个战士大吼。
“后面是谁在掩护老子？枪法这么神！”
那个战士也一脸震撼地指着后方的战壕。
“团长！是是初禾！是您闺女！”
“啥？”
李云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回头，正好看到李初禾打完驳壳枪里的子弹。
然后冷静地从王喜奎手里接过装好弹的步枪，再次架起。
“砰！”
又一个果军倒下。
李云龙先是震惊，随即，骄傲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好！打得好！”
“不愧是老子李云龙的种！”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提着枪冲得更猛了。
“弟兄们！给老子冲啊！”
“咱们后面有神仙保驾护航！”
“杀光这帮狗娘养的！”
战士们的士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而在他们身后。
那个小小的身影，冷静地拉动枪栓，退弹，上膛，瞄准，射击。
弹无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