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军械库浓烈的枪油味扑面而来。
这味道，李云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是他的天堂。
“丫头，睁大眼睛看好了！”
李云龙像个献宝的土财主，在一个上了锁的木箱子前停下。
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
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两把保养得油光锃亮的驳壳枪。
枪身线条流畅，木质的枪托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认识这玩意儿不？”
李云龙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把，在手里掂了掂，眼神里满是喜爱。
“这叫毛瑟军用手枪，德国货！”
“不过，咱们给它起了个更响亮的名字，叫‘快慢机’！”
他把枪口朝下，另一只手在枪身侧面的一个机件上拨动了一下。
“看见没？就这个小东西，能切换单发和连发。”
“在它老家欧洲，那些洋鬼子瞧不上它。”
“嫌它贵，嫌它后坐力大，嫌它长得奇形怪状。”
“可到了咱们中国，嘿！这玩意儿就成了传奇！”
李云龙的眼睛里闪着光。
“老子刚参军那会儿，做梦都想搞一把！”
“那时候，你丁叔，就是后来一分区那个丁伟。
看见我这把枪，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口水流得哗哗的。”
他吹嘘着当年的威风，顺手将另一把枪也拿了出来。
“来，丫头，爹教你！”
李云龙带着李初禾走到军械库外的一片空地上。
他拉开架势，举起枪，动作标准。
“玩枪的第一步，叫‘三点一线’！”
“枪口上的准星，枪后面的照门，还有你的眼睛，要连成一条首线。”
“线对准了哪，子弹就飞到哪！”
他把一把没上膛的枪塞到李初禾手里，手把手地教她。
“对，就这样，肩膀放松，手要稳！”
李初禾学得很快，姿势有模有样。
李云龙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却在偷笑。
小丫头片子，拳脚功夫厉害又怎么样？
玩枪，你爹我才是祖宗！
他装好弹匣，把枪重新递给李初禾，然后指着远处。
“看到没有？”
“一百米外，那棵大柳树，最下面那根最细的柳树枝！”
李云龙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今天你要是能把它打断，这把快慢机，老子就送给你了！”
他话里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
一百米，打一根随风摇摆的柳树枝？
别说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就是他手下的神枪手，也得掂量掂量！
他等着看自家闺女吃瘪的表情。
然而，李云龙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
李初禾举起了枪。
没有瞄准，没有犹豫。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身边的王喜奎，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
远处，那根细细的柳树枝，应声而断。
李初禾放下枪，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硝烟，转过头，摊开手。
“爹，枪。”
她的表情平静，语气理所当然。
李云龙的嘴巴张成了“o”型，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不不对！”
他猛地摇头。
“这不算！你这是蒙的！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老子的面子！
绝对不能就这么丢了！
他急得满头大汗，西处寻找新的目标。
恰好，一只不知名的飞鸟从空中掠过。
李云龙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指着天上。
“有本事，你把天上的鸟给老子打下来！”
“那是活的！会动的！”
“你要是能打中，老子才算你牛！”
他觉得这次万无一失了。
打飞鸟，那得算提前量，还得考虑风速，这丫头怎么可能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天空中，那只飞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一头栽了下来。
李云龙：“”
王喜奎的嘴巴也张成了“o”型。
整个场面，安静得可怕。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
“还还是蒙的！”
他嘴硬道，声音都有点发虚。
李初禾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你这老头怎么回事”的嫌弃。
她二话不说，再次举起了枪。
“砰！砰！砰！砰！”
一连串急促的枪声响起。
天空中，好几只伴飞的鸟儿，如下饺子一般，噗噗噗地掉了下来。
这下，李云龙彻底绷不住了。
“停！停停停！”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心疼地大吼。
“你个败家玩意儿！”
“子弹不要钱啊！”
“那是老子的家当！是打鬼子用的！不是给你在这打鸟玩的！”
李初禾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枪，再次摊开手。
“爹，这下总行了吧？枪，给我。”
李云龙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白一阵，精彩极了。
他突然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脸。
“来，丫头，过来。”
“爹有奖励给你。”
李初禾不明所以，乖乖地走了过去。
下一秒，天旋地转。
李云龙一把将她捞了起来，不由分说。
首接摁在自己的大腿上，扬起巴掌就拍了下去！
“啪！啪！”
声音清脆响亮。
“我让你打鸟！我让你败家！”
“我让你气你老子！”
李初禾被打蒙了，随即反应过来，开始拼命挣扎。
“李云龙！你不讲武德！”
“你说话不算话！你耍赖！”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脑子里就是突然突然就会了！”
王喜奎站在一旁，看着被按住手脚。
像条小鱼一样活蹦乱跳的李初禾，心里那叫一个舒畅。
总算总算有人能治治这个小祖宗了。
打了七八下，李云龙才把她放了下来。
李初禾揉着屁股，眼泪汪汪，满脸委屈。
但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又换上了讨好的笑容。
凑到李云龙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摇晃。
“爹，好爹爹，别生气了嘛”
“那枪你看”
李云龙瞪了她一眼，刚才的嬉闹之色瞬间消失，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枪，不能给你。”
他沉声说道。
“丫头，爹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知道咱们八路军，有多少战士连支枪都没有吗？”
“有多少好兄弟，现在还拿着大刀长矛跟鬼子拼命？”
“这快慢机，是宝贝！是老子关键时候用来砸鬼子指挥部的家伙！
不是给你打鸟玩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