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哪里听不出王卫国话里的意思？
二十出头的三级钳工！
这放在整个轧钢厂都是稀缺人才！要不当时考核通过，厂长和几位领导怎么会专门点名表扬他？
易中海和刘海中都是从一级工、二级工慢慢爬上来的，太清楚这里面的难度了。
回想他们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别说三级工、独当一面了，那时候在厂里恐怕还是个跟在师傅屁股后面打杂、战战兢兢怕出错的小学徒呢！连在车间里站稳脚跟都勉强！
王卫国的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了：我二十多岁就已经比你们当年强出不知多少，将来的发展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一片光明。
我这样的，还需要你们这些街坊邻里将来搭把手？
退一万步说，就算将来真遇到什么难处，以你们几位的能力和德行，又能帮上多大的忙呢？
王卫国这番话，真可谓是把两位管事大爷的脸面扒了个干净，直接扔在地上用脚踩！还来回碾了几下！
最要命的是，他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像铁板上钉钉，易中海和刘海中张了半天嘴，硬是找不出一句能站住脚的反驳话来！
二十多岁的三级工！
这成绩是实打实干出来的，在厂里备了案，受了表扬，白纸黑字，谁也抹不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依着易中海和刘海中在院里的威望和性子，说不得就要仗着管事大爷的身份，强行把这事儿压下去，非得让王卫国服软认错不可。
可现在，经过刚才那一连串的交锋，他们已经彻底摸清了王卫国的性子——这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有理就敢捅破天的主儿！两人心里连一丝动用势头压迫的念头都不敢有了！
眼下这样，只是丢人现眼，脸面扫地。
要是还不知死活，象过去那样……
易中海几乎能预见到，下一秒王卫国就敢豁出去，直接把事儿捅到街道办，甚至闹到派出所去！
真到了那一步，可就不单单是丢面子的问题了，他们这管事大爷的位置还坐不坐得稳，都得两说！
一时间，易中海和刘海中就象两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脸憋得通红，却只能面面相觑，哑口无言，狼狈到了极点。
底下坐着的街坊四邻看到平日里说一不二的两位大爷被怼成这副模样，已经开始泛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和低声议论，眼看场面就要彻底失控……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一个苍老却异常尖锐、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猛地拔高，象一道霹雳，骤然划破了院里的嘈杂：
“王家小子！你放肆！！”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凛，下意识地齐刷刷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人群中央，一直被一大妈小心陪护着、端坐在椅子上的聋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经拄着她那根磨得油光锃亮的旧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那平时看起来还算红润的面孔，此刻因怒意而绷紧，一双虽然浑浊却依旧泛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王卫国。
枯瘦如同老树皮的手抬了起来，那根带着不容置疑分量的手指，正直直地指向王卫国的鼻子！
刚才那声呵斥，正是从这位四合院里辈分最高、资历最老、连三位管事大爷都要敬让三分的“老祖宗”嘴里发出的！
要说这四合院里，谁是资历最老、岁数最大的“老祖宗”，那绝对非聋老太太莫属。
她在院儿里的地位，那根本不用多说，是超然的存在。
就连平日里道貌岸然、有“道德天尊”之称的一大爷易中海，那也得老老实实、恭躬敬敬地给她养老，对外都算得上是她的“干儿子”。
当然，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层特殊关系在，易中海才能借着孝顺“老祖宗”这面大旗，在院儿里把自己的威望抬得越来越高，说话越来越有分量。
聋老太太具体什么来历，院里早就没人能说得清了，也没人敢去深究。
毕竟，整个四合院里，就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辈分还大、年纪还长的人了。
大伙儿都是自从搬进这院子的第一天起，就知道里头住着这么一位惹不起的老寿星。
关于聋老太太过去的事儿，在四合院里流传很广。
都说她年轻那会儿给咱们队伍上纳过鞋底、编过草鞋，是出过力的！
听说她家里的亲人，更是有几个为了咱们现在的好日子，流过血、拼过命，把命都搭进去了！是光荣的家庭！
再加之她如今是街道认证的“五保户”，由国家供养着，这多重身份叠加起来，她在院里说话的分量，那可真不是一般的重！
一句话砸下来，连三位管事大爷都得仔细掂量掂量。
刚刚王卫国和两位管事大爷那一番激烈交锋，其实已经让不少街坊邻居心里开始动摇了，甚至有些认同王卫国的做法，觉得他说的在理。
不少人心里都开始盘算着，既然王卫国这个三级工都能硬顶着不捐，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跟着不捐了？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随着聋老太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呵斥，就象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就让不少人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噗”地一下熄了大半，不由自主地就缩了回去，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在众人敬畏的目光注视下，聋老太太被一大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院子正中央。
她站定在易中海身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那双虽然浑浊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王卫国。
摆出了一副十足的长辈痛心疾首、教训不懂事小辈的模样，开口道：
“王家小子，”她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字字清淅，砸在地上都能出声，“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大大的不对！”
她顿了顿拐杖，发出“笃”的一声闷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咱们这四合院，就是一个大家庭！关起门来，那就是一家人！要是人人都跟你现在学的这样，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只顾着自己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那咱们老百姓还过什么安生日子？这院儿还不乱了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