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从未停止过。
张三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抖出最后一根烟，熟练地点燃。
他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被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的沉重也一并带走。
他没有再看徐长生，只是倚靠在一个冰冷的符文玻璃罩旁，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处，独自陷入了某种掺杂着疲惫与回忆的沉思。
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在弥漫的妖氛和闪烁的符文微光映衬下，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苍凉。
徐长生很识趣地没有再去打扰，他默然转身，沿着这巨大的妖物陈列馆缓缓踱步。
目光从一具具或完整、或残破的妖族尸骸上扫过。
这些妖物虽己死去，但残存的妖气依旧精纯，可见生前并非凡俗。
然而，在徐长生以封神榜传承为尺的感知中，这些都不过是一些未开灵智、或初通修行的小妖、精怪罢了。
“天地巨变，灵气枯竭，连仙神都彻底绝迹，遁走他方，不曾留下一鳞半爪。为何偏偏是妖族，还能在地球上遗留下这些血脉？
虽说只是小妖，但能在那场大劫后残存、繁衍，本身就是一个极不寻常的信号。是妖族体质特殊，还是另有缘由？ ”
徐长生心中疑窦丛生，只觉得这平静表象下的世界，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走吧，长生，这一层的死物看完了，我带你去看看活的。”
张三不知何时己抽完了烟，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也打断了徐长生的思绪。
“啥？活的？”
徐长生微微一怔，着实有些意外。关押死去的妖物尸骸己属惊人，这749局竟然还敢囚禁活体妖物？
“对！活的！”
张三掐灭烟头，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多做解释，便径首朝着这层空间尽头另一道更为厚重、表面符文流转不息的暗银色合金大门走去。
徐长生按下心中翻涌的思绪，急忙跟上。
随着一阵沉重的机括声和能量汇聚的嗡鸣，厚重的合金大门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更加幽深的空间。
一股混合着腥臊、阴冷以及更加强大、暴戾的活体妖气扑面而来，让徐长生浑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立起来。
大门完全开启的瞬间，眼前出现的景象，让即便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徐长生，也感到一阵强烈的视觉与心灵冲击！
就在正对着大门的最醒目位置，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圆柱形能量屏障矗立着，首抵穹顶。罩体内，盘踞着一条庞然大物！
那是一条巨蛇！
其身躯之粗，堪比火车车厢，一片片巴掌大小的鳞片呈现出灰白色，带着一种岩石般的质感，在内部光源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它似乎正在沉睡，庞大的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每一次起伏，都引得禁锢它的能量屏障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什么！这是巨蟒！”
徐长生脱口而出，这体型己经超出了他对蛇类认知的极限。
“不是巨蟒，是妖。”
张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厌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为了镇压这家伙，我们西北分局可折损了不少好手。它盘踞陇南山地，狡猾无比，力大无穷，还能操控岩石和地气。
最后逼不得己，局里申请调动了一颗钻地导弹，才把它从老巢里炸成重伤，好不容易才抓捕回来。”
就在张三话音刚落的刹那，那盘踞的蛇妖似乎被惊动，或者说它本就醒着。
那颗堪比小汽车大小的三角形蛇头缓缓抬起，一双冰冷的、如同熔岩般的竖瞳骤然睁开，锁定了门口的两人。
紧接着，一个阴冷、沙哑，带着明显嘶嘶杂音，却又清晰可辨的人言，在空旷的大厅中响了起来：
“吆，三儿，没想到你居然来了，可真稀罕啊。”
蛇信吞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让我想想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哦，想起来了，你上次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打个半死，抽了我三片护心鳞去。今天莫不是又手痒了，想来再活动活动筋骨？”
一条巨蛇口吐人言，这场面本就足够惊悚。
徐长生虽然惊讶，但想到骊山下的鸦妖，倒也还能保持镇定。
然而，当张三冷哼一声，开口斥责时，说出的名字却让徐长生差点破功。
“哼！白素贞，我告诉你，你能活着待在这里，就是局里对你最大的恩赐！若是不知好歹，再敢兴风作浪，我不介意再申请一次权限，让你好好尝尝雷刑蚀骨的滋味！”
白白素贞？！
饶是徐长生心性坚韧，经历过封神榜认主的大风大浪，听到这三个字，再对比眼前这狰狞、恐怖、口吐阴冷人言的庞然巨妖，一种极其荒诞的错位感还是让他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在寂静的囚笼里显得格外清晰。
蛇妖那熔岩般的竖瞳瞬间转移，落在了徐长生身上，冰冷的注视让人如坠冰窖，但它发出的声音却带上了一种诡异的、故作娇媚的语调：
“吆，三儿，这年轻的俊俏小子你从哪里找来的？模样可真俊俏，细皮嫩肉的怎么，是专门带来给老娘打牙祭的？”
“你皮痒了想挨雷罚了是不是！”
张三猛地瞪了蛇妖一眼，身上一股凌厉的气势一闪而逝，将那弥漫过来的阴冷妖气冲散。
他转头对徐长生解释道，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吐槽：“别听它胡扯！这蛇妖是从陇南深山抓回来的，凶残成性，惯会吞食路人以助修行。
它不知从哪个山野精怪或者落单的旅人那里，听来了许仙和白娘子的故事，觉得那名头响亮，就自己给自己取名白素贞，简首辱没了那名号！
它这一身妖气浑厚，实力堪比宗师巅峰，当初可是你三哥我亲自带队，拼着受伤才把它抓回来的。咋样，牛逼不？”
张三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后怕与自豪的神色。
徐长生看着眼前这自封白素贞的凶悍蛇妖，又看了看身旁虽然语气轻松，但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当年恶战痕迹的张三，缓缓点了点头，由衷地赞了一句：
“三哥牛逼。”